薛止言愣住了,一直到对方弯下腰,他才急急的反应过来,略显狼狈急促的也跟着弯下去。虽然他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幸好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唯有对面那个女人,抹了口脂的唇瓣,挑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真是蠢货。蔺姝染说道,声音小的只有薛止言能听见。
夫妻对待,礼成。
新娘子随着喜婆转入了新房,薛止言还要就在外边招待客人,他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要扬起笑脸说话,只是心里越发觉得此刻正在新房里悠闲呆着的那个女人面目可憎。
好啦,你快去陪我孙媳妇儿。夜色见深,薛老夫人拍着薛止言的手,温和的说道,别让她等久了。
知道了,奶奶。
薛止言应下。
退开新房门的时候,站在里面无所事事的看着墙上喜字的蔺姝染转过头,和薛止言对上视线。按理说在新郎官进来之前,新娘子的盖头都不能揭下,可是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呢?薛止言问道。
我怎么知道,把我送进来就走了。蔺姝染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后面跟着谁没?
没有。
两个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落在桌上的那壶酒上,同时露出一个有点恶心的表情,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去。
我告诉你,这就是喝酒,你别多想啊,薛止言端起酒壶往两个杯子里随便斟了一点儿,又马马虎虎的和蔺姝染喝了交杯酒,重重地把杯子放下。
你别多想才是。蔺姝染又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容。
静了一会儿,蔺姝染弄着脸颊边垂下来的穗子,把头上的凤冠摘下,对着薛止言软言笑道:夫君,夜已经深了,我们该睡了。
你说得对。薛止言顿了顿,是该休息了。
两个人并肩往里间的床上走去,放下帷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最后还是薛止言先动手,之前在猎场被蔺姝染压了一头,非得找回场子不可。
两个人就在喜床上动起手来,拳打脚踢的导致木床咯吱咯吱的,还砰砰响。
新房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薛老夫人和振国侯听着里面的动静,对视一眼,颇为欣喜的点点头笑起来。
蔺姝染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说大亮其实也不对,因为只是比她平时起床的时候,要稍微亮上一点点。
而身侧本应该鼻青脸肿的薛止言,则不见了身影。
糟糕。
这是蔺姝染的第一反应,很明显薛止言绝对不会做出让她多睡一会儿这种贴心事来,所以只可能是他丢下她先跑了,甚至小心翼翼的没有吵醒她。
今天是成亲第一天,按惯例新婚夫妻要去拜见公婆长辈。薛止言一大早就没了人影,只可能是已经跑去了正厅见父母。
蔺姝染恨恨的锤了下床。
听见动静的莺柳慌忙跑进来,匆忙道: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已经习惯了蔺姝染在宫里为所欲为的宫女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蔺姝染蹙眉问道:薛止言走了多久了?
得到已经走了一刻钟左右的答案之后,蔺姝染让莺柳给自己换好衣服,临走前又往脸上扑了扑粉让自己看上去憔悴一些,这才急匆匆的往正厅走去。
振国侯夫妇连通薛老夫人,都已经在那等着了。薛止言坐在下首,仗着其他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对着蔺姝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小子果然是故意的。
蔺姝染看也不看他,大步走进去,直接对着薛老夫人跪下,似乎有点失落有点慌张的开口道:孙媳妇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样子的薛止言差点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
蔺小姐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长辈在这里等上这么长的时间。振国侯夫人不等薛老夫人开口,就已经掩口讥讽,我们大少爷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呢。
薛止言脸色一沉。
振国侯夫人并非薛止言亲母,他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振国侯夫人名唤景逸霜,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在原先的振国侯夫人死后,就嫁了进来,生下了两个女儿。
就是,嫂子怎么好让母亲等这般久。坐在薛止言对面的华服少女应和道,就是我,也坐的浑身有些酸痛了呢。
第一,我是在对祖母赔罪,而非在对姨娘说话,还请姨娘和妹妹莫要擅自开口。脸色一沉,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受委屈的蔺姝染直起身,扭头盯着那个开口的少女,冷冷的说道,第二,就算是我在和姨娘说话,恐怕也没有你说话的份。长辈说话小辈闭嘴,你母亲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此话一出,景逸霜和那少女都变了脸色。
薛止言的母亲是振国侯亡妻,说破天了景逸霜也不过是个续弦,蔺姝染称呼姨娘没有任何问题。她明面上是在斥责那少女不懂礼数,实际上也是在指桑骂槐说景逸霜赶在老夫人前面开口不懂礼数。
这两点举轻若重,毫无疑问是狠狠的扎在了景逸霜的心口上。她死死的盯着蔺姝染,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都没有再说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那少女却没有她娘亲那么好的耐性了,直接拍桌站了起来,巧言善辩,今日你来迟了本来就是错,竟然还敢跟娘顶嘴!
敢问这位是大妹妹还是二妹妹?我昨日嫁入你薛家大门,表示你正儿八经的嫂子,是长辈。蔺姝染微微皱眉,说话的口吻仍然不紧不慢,却更加气人,你瞧瞧你在做什么?满口的你呀我呀的,可有点尊敬长辈的样子没有?
那少女张口结舌半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开口欲骂,景逸霜却提前怒斥了一声孽子住口,让她只能恼火的坐下,扭过头不再看蔺姝染。
蔺姝染和薛止言对视一眼,无声做了个口型。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