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想到办法的。别的事是什么?”
“两个情况,都至关重要。第一个情况我奉送给你——不收费。把你现在的男朋友干掉。他往自己不该去的地方跑,还到处撒钱,简直像个低级的小无赖。我们听说,他吹嘘自己和高层人物有关系。我们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了解或琢磨出了什么情况,但他让我们不放心。我觉得他也让你不放心。”
“这个男妓!”路易斯大吼一声,攥起拳头狠狠砸在长沙发的扶手上,“该死的牛郎!他死定了。”
“我接受你的谢意。另一个情况则重要得多,当然是对我们而言。诺曼·斯韦恩在马纳萨斯的那所房子,有本书被拿走了,是本办公日记。斯韦恩在马纳萨斯的律师——我们在马纳萨斯的律师——找不着它。那本书放在书架上;它的封套和同一排上的其他
书一模一样,那可是书架上的整整一排。该拿哪一本书,偷书的人肯定是心中有数。”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那个园丁是你的人。我们把他安插进去执行任务,还告诉了他那个我们确信绝对保险的电话号码——也就是德索的号码。”
“那又怎么样?”
“为了执行他的任务,把自杀弄得似模似样,他必须仔细观察斯韦恩的每一个举动。这一点你在向我漫天要价的时候,也已经解释了无数遍。不难想像,你的人透过窗户窥探着书房里的斯韦恩,他应该在那个房间结果自己的性命。你的人逐渐意识到,将军总是从书架上取下特定的一本书,在上面写字,然后又把它放回原处。这必然会引起他的好奇心;此书肯定很有价值。何不把它拿走?如果是我,我就会拿,你也会的。所以,这本书在哪里?”
黑手党党徒慢慢地站起身,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你给我听着,律师,你可以用一大堆花言巧语来下结论,但我们手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本书。我来告诉你我怎么证明这一点!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任何书面的东西能要你好看,我现在就会把它杵到你鼻子跟前!明白了吗?”
“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衣着考究的律师说道。他再一次放下交叉的双腿,随即又把腿跷起来;怒形于色的黑手党头头则突然坐回长沙发上。“弗拉纳根,”华尔街律师加了一句,“自然……当然了,是弗拉纳根。他和他那个美发师婊子肯定得给自己弄点保险,无疑还想再小小地敲上一笔。实际上,我倒是放心了。他们要是利用那本书,就肯定会暴露自己。接受我的道歉吧,路易斯?”
“你的事情说完了?”
“我想是的。”
“好,咱们来说说那个犹太佬心理医生。”
“他怎么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是个金矿。”
“我想,要是没有他那些病人的档案,这个矿恐怕就没有24k了。”
“那你就想错了,”路易斯反驳道,“在安布鲁斯特成为你的又一个大障碍之前,我曾经跟他说过,我们这儿也有医生。有各个医疗领域的专家,包括他们所说的什么‘运动反应’。还有这个:‘外在控制状态下激发的心理回忆’——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它可是一种能让你脑袋开花的新式武器,只不过不见血罢了。”
“我猜,你说这些应该是有用意的吧?”
“这你放心,你尽可以把你的乡村俱乐部赌进去。我们准备把犹太佬转移到宾夕法尼亚的一个地方去。那是个类似疗养院的地方,只有最阔气的人才能到里头戒戒酒,或是戒戒毒,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想我明白。高级的医疗设施、一流的医护人员——周围戒备森严。”
“是啊,你当然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可有好多去过那里——”
“说正事吧,”律师打断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劳力士金表,“我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这个你可得挤点时间。据我的专家讲——我故意用了‘我的’这两个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日程,比如每隔四天或五天,新来的病人会被药物弄得‘神游天外’——天知道,这是他们用的说法,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在这些日子之间他会被照料得很好。会喂他吃合适的补品——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鬼东西,让他适度锻炼,充分睡眠,还有其他一整套狗屁玩意……我们对自己的身体都应该多加小心,对不对啊,律师?”
“我们有些人每隔一天就去打软式壁球。”
“那我可得请您原谅了,曼哈顿来的帕克大街先生。软式壁球对我来说就是软南瓜球,是拿来吃的。”
“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确实会突然冒出来,对不对?”
“对啊,这可不能怪你,军师。”
“没错。另外,我的称呼是律师。”
“给我点时间。也许会变成军师的。”
“路易斯,咱们俩有生之年的时间都不够。是你接着说,还是我走?”
“我接着说,律师先生……每一回犹太佬心理医生像我那些专家说的那样‘神游天外’的时候,他的状态都挺不错,对不对?”
“我发现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到正常状态,不过我可不是医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玩意,不过也对,我也不是医生,所以我就得相信我那些专家的话。你瞧,每次他神游天外的时候,他的头脑里面都很清楚;然后我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给他念名字。有好些名字——也许是大部分——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时不时会冒出一个有意义的,接着又是一个,然后又一个。每发现一个名字,他们就会以它为‘探头’去搜寻零星的信息,只要能了解到犹太佬所说的这个病人的大概情况就行——等我们找上这个病人的时候,这点情况就足以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别忘了,现在的时代压力很大,而这个犹太佬医生给华盛顿的好些大人物治过病,政府内外的都有。你觉得怎么样,律师先生?”
“肯定是非常难得,”客人端详着黑手党头头缓缓答道,“当然了,他手里的医疗档案将极受欢迎。”
“是啊,没错。我跟你说了,我们正在搞这个,不过得花点时间。这事现在就在进行,一刻都不耽误。过几个钟头他就到宾夕法尼亚了。想不想做笔交易?你跟我?”
“交易什么?你手里没有而且也许永远弄不到的东西?”
“嗨,得了吧,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敢肯定,这个答案你不想知道——”
“别胡扯了。再过一两天,也许是一周,咱们碰个头吧。我给你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而且这些人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这么说吧,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弄到手的信息。你挑上一两个人,或者是一个都不挑,这又能有什么损失呢?反正现在咱们也只是随便说说,因为这交易仅限于你我之间。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牵扯进来,除了我那个专家和他的助手;何况他俩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们。”
“可以说这是个附属协议喽?”
“不是什么可以说,实际上就是。一切都取决于信息。我会把费用算出来。也许只有一两千,也许会达到两万,说不定还是免费呢,谁知道?我开的价会很公道,因为我想和你做生意,明白吗?”
“有点意思。”
“你知道我的专家怎么说?他说我们可以凭这个建立自己的家族工业——这是他的说法。去抓它十几个心理医生,都得是和政府渊源很深的那种,比如在参议院,甚至是白宫——”
“我完全明白,”律师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不过我的时间到了……带张名单给我看,路易斯。”客人缓步朝短短的大理石门厅走去。
“你也没带个高级公文包啊,律师先生?”黑手党头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我要是带了,你门口那些不太精密的探测仪岂不是得大发警报?”
“嗨,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嘛。”
“这我可不知道。”
华尔街的律师离开了。一听到关门声,路易斯就急步穿过房间,来到那张安妮女王风格的嵌饰桌前,像饿虎扑食一般冲向那部用象牙制成的法式电话机——和往常一样,他把又细又高的电话机碰翻了两次,才一手扶住底座,用另一只手拨号。“该死的花哨玩意儿,”他喃喃地说,“天杀的娘娘腔设计师!……马里奥?”
“你好啊,路,”新罗谢尔newrochelle,美国纽约州东南部城市。那边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道,“你打电话来准是要祝安东尼生日快乐,对吧?”
“谁?”
“我那个小子啊,安东尼。他今天十五岁啦,你忘了吗?全家人都在花园里头,我们还念叨你呢,表哥。嗨,路,今年的花园可真漂亮。我真是个艺术家。”
“你还不止是个艺术家呢。”
“什么?”
“帮安东尼买件礼物,然后把账单寄给我。十五岁生日,说不定可以给他找个娘儿们。他马上就要成年啦。”
“路,你可真不像话。可以买其他的东西——”
“现在只有一样东西,马里奥,而且我希望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是真话。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嘴唇从脸上挖下来!”
新罗谢尔那边略顿了一下。随后声音悦耳的杀手又开口了:“你不该这么对我说话,表哥。”
“也许不该,也许应该。马纳萨斯那个将军家里有本书被人拿走了,一本非常有价值的书。”
“他们发现书不见了,是吧?”
“该死!在你手里?”
“本来在我手里,路。本来是打算送给你当礼物的,可我把它给丢了。”
“你把书丢了?你他妈怎么搞的,难道把书落在出租上了?”
“不是。当时我正在逃命,那个带着信号火炬的疯子——叫什么来着,对,韦伯——在车道上冲我开枪。他的子弹擦着我了,我一跤摔倒,那本破书从我手里飞了出去——那时候警车正好赶到。他把书捡了起来,我就拼命往围栏那边跑。”
“韦伯拿到书了?”
“我估计是的。”
“他妈的,这简直是一塌糊涂……!”
“还有别的事吗,路?我们要点生日蜡烛了。”
“有,我可能需要你到华盛顿来——有个大煎饼卷缺了一只脚,但他手里有一本书。”
“嗨,等等,表哥,你知道我的规矩。两趟出差之间总得空出一个月。马纳萨斯花了我多长时间?六个星期?五月份在基韦斯特呢?花了三个星期,差不多四个星期吧?我没法打电话,没法写明信片——不行,路,总得空一个月。我得对安吉和孩子们负责。我可不想当一个总不在家的父亲;孩子们得有个榜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他妈的,没想到我表弟竟然是奥兹·尼尔森!”路易斯砰地挂断了电话。电话机刚翻倒在桌面上,他就把话筒抓了起来,精致的象牙底座上出现了一道裂纹。“这一行里最棒的杀手,可偏偏是个怪人。”黑手党头头一边嘟囔,一边发狂地拨着号码。电话接通之后,他声音里的焦急和愤怒不见了;这种情绪并不明显,但也没有完全消失。“嗨,弗朗基宝贝,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样啊?”
“哦,你好,路,”格林尼治村那间昂贵的公寓里传来一个轻快却有点犹豫慵懒的声音,“我过两分钟给你打好么?我正准备送老妈上出租车,她要回泽西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