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对天地会成员曾忧心忡忡,怕天地会太多,影响上帝会教众的纯洁性,担心他们坏了教众兄弟对天父的信念。
洪秀全曾对冯云山说过,天地会就是一伙盗匪,无法无天,全无信仰。只是现实战争的需要,才招揽部分天地会成员加入,现在,真看到他们无法无天的一面了。
如果是上帝会教众,情形再艰难,断然不敢对教主这般无礼的。
他们哪还把天王当回事?事实上,何虎等人都商量好了,不行就把罗大纲砍晕,反了他娘的这狗屁天国,天天跟一帮傻缺为伍,真他娘的晦气!天王?呸!
见他们对天王如此不敬,蒙得恩霍地站了起来,指责他们道,“你们居然敢无礼犯上?小心你们项上人头!”
“啪”地一声,石达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何虎等人怒道,“你们够了!任何事做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输赢,既然此路不通,换一条路就是了,你们鼓噪什么?”
石达开说到这,对洪秀全等人道,“天王,诸位兄长,事已至此,就北上永安稍作修正,然后杀向湖南,既然清妖的军兵都在广西,湖南湖北定然空虚。”
石达开然后又对何虎等人道,“湖广和苏湖都是粮食主产区,别说咱们这几万人去了,就是去个几百万人,粮食都不是问题,你们先回去吧,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事业,饿几天不叫事!”
罗大纲也起身,大骂何虎等人,让他们滚蛋。
照说,讥讽上帝二子、天王该是死罪,但杨秀清、萧朝贵等人不作声,洪秀全看看罗大纲和石达开,都不敢提出惩治这些人。
这些人大都是天地会,都是罗大纲属下,罗大纲与石达开关系非常好,其他各军损兵折将,只有驻守金田村的右军实力依然强大。
虽然秦日纲和黄文金不见得一定帮助石达开,但洪秀全依然不敢动石、罗二人,因为兵败,自己已经威信大损,杨秀清和萧朝贵、韦昌辉他们都不见得站在自己这边,此时,他们一句话没有,毫无动作言语维护天王的尊严。
如果自己贸然提出惩治这些逆臣,结果却惩治不了,岂不是更加丧失威信?还有,这些师帅、旅帅都力挺石达开,视自己如无物,简直让人悚然心惊!
想到此,洪秀全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见蒙得恩要发作,洪秀全对他摆摆手、摇摇头。
韦昌辉卡巴着小眼睛,看着这些敢犯上的胆大家伙,这里边有各军的人,还有他后军的几个人,但唯独没有右军的,可是,这恰恰说明问题所在。
罗大纲石达开说完,何虎等人退了出去。二人坐下,既然洪秀全不语,冯云山说道,“大家觉得北上永安突围如何?”
“除此,还有别的办法吗?现在是哪里有粮食,就往哪里走。”萧朝贵道。
杨秀清说,“军需粮食即将断绝,沿江北上吧,愈快愈好。”杨、萧二人对洪秀全确实不满,此前的系列战斗,让他们的手下折损不少。
其他人也都赞同由内线到外线作战的策略,最后洪秀全点点头,说,那就如此吧。说完这句话,洪秀全一甩袖子,脸色阴沉地回了堂屋。
剩下院中的众人商议后,决定由萧朝贵和石达开为陆路前锋,水军则由罗大纲领军,逆骥江而上,用最快速度奔向永安城。
老弱妇孺以及洪秀全的家眷,与杨秀清的中军一起,尾随先遣部队进发。殿后掩护大队人马的艰巨任务,由冯云山和韦昌辉负责。
翌日,天王发布谕令,呼吁信徒不要怀疑恐惧,太平天国即将开辟“小天堂”,不久的将来,教众与家人都会过上饱食足衣的幸福生活。
石达开视察转移准备工作,路过韦昌辉家的大院子,洪秀全的女人们正在打包物品,看到那几十顶轿子,石达开对教主忍不住又心生鄙夷。
正当宗教要求教徒恪守教规,劝人行善,从宗教信仰上获得精神寄托。既不危言耸听,也不对教徒作空头许诺。
邪教则常以世界末日来吓人,比如上帝会,去年团营令发布的时候,洪秀全为了扩大队伍,吸引更多的群众拜上帝,就编造和散布预言说,明年将有大灾降世,凡信仰上帝者将得救,不信者将遭受瘟疫。
还有什么明年之后,有田不能耕,有屋没人住,以及不入教者会遭受蛇虎伤害等等。
除此之外,举世的邪教还有几个共同点,比如装神扮鬼、敛财、教主都是淫棍。
在这方面,洪秀全可是做了表率,太平军未出金田村,此时的洪教主已经收拢了几十个女人,不仅如此,他蹂虐女人的事情,比如动辄打骂,现在就开始做了。
从头到尾,拜上帝会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
中国历代农民起义或流民起事,大都利用过邪教。邪教是一种破坏力量,推翻旧王朝需要利用它,建立新王朝就用不上它。
因此,比较聪明的领袖在取得初步胜利之后,就会断然抛弃邪教,重用知识分子,来建立正规的新王朝,谋得长治久安,比如朱元璋之于白莲教。
但洪秀全、杨秀清取得天京后,依然抱着信邪不信正的教条,一味地愚弄民众,最后一败涂地。
杨秀清还有些能力,但在洪秀全身上,通过大半年的接触,石达开没发现他一点长处。
历史上的太平军,就是头领们利用迷信发动和发展起来的一支造反队伍。
拜上帝会这种洪氏宗教,披着基督教外衣,拿着天父上帝的幌子,以奴隶主和封建帝王的腐朽思想、条规,对控制下的军民实行极其残酷的剥夺与统治,实际上是一种极端利己主义的政治性邪教。
洪秀全造反获得局部成功,是以中国社会的大、大破坏、大倒退为代价的,是以数以千万计军民的生命、鲜血为代价的,是以中国丧失近代的最后机遇而长期沦为帝国主义刀俎下的鱼肉为代价的。
这次,必须将洪秀全拿下,于私,不能让他继续祸害那些无辜的姑娘了,于公,不能让他再损害太平天国的事业了。
走向江边时候,石达开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