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事先部署围三缺一,但实际执行却变成了团团包围,逼的清军不得不死战,石达开得到汇报,西南和东南方向无忧,便即来到了战场。
他是想找机会射杀伊克坦布的,看见了萧朝贵的危险,所以一箭射过去,解了他的危局。
看着七八十步外的伊克坦布,石达开弯弓搭箭的霎那间,惨烈的杀伐声从他的耳畔潮水般退走,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那个满人将军。
受死吧!鞑子,石达开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声,旋即轻轻松弦,只听得“瓮”的一声闷响,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已经闪电般射了出去!
伊克坦布现在是苦不堪言。
他跟天地会作战很长时间了,天地会以堂口为单位,一般也就是一两千人,最多也超不过三千人。
伊克坦布对上帝会的情况完全不知,依照他的经验,一帮邪教渣子,无非就是吃不饱饭的饥民,加上老弱能有个一两千人大不了了,而且不像天地会打过仗的,所以他才来抢功。
谁知道这伙邪教有这么多人!而且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人要是不怕死,那就难对付了。这进退不得的局面,让他极为难受。
这帮该死的泥腿子!何不老老实实种地?居然敢围攻朝廷大军?还有,会不会打仗啊?不懂围三缺一啊?倒是给个机会,让老子撤出去呀?
不能这么打下去了,不然,自己都要交待到这,“冲出去!向着东边冲!弓箭手、火枪手打开一个缺口!”
伊克坦布大声喝令,按照他的吩咐,装填完毕的一队火枪手向着东边的敌人开火了,弓箭手也齐射,真的打开了一个缺口。
伊克坦布大喜,抽动战马带着队伍向东杀去,这时候,一枝羽箭划破虚空,闪电般射到他的后颈,羽箭穿透他的脖子,从咽喉位置穿了出来。
伊克坦布毙命,清军一片大乱,忙不迭地通过缺口,向东逃去。
那些老兵油子早就想逃了,他们中的一些人见敌人凶悍,扔下刀枪投降,可是教众们杀红了眼,投降也照样砍死,逼的他们不得不血战,现在逮着机会逃跑,一个个溜的飞快。
此时,清兵的敌人变成了自己人,只要比同伴跑的快,就有活命的机会,不少人都扔了兵器,撒腿狂奔。
把总潘继邦被捅破了肚子,但还没有死,他捂着自己的小腹,在地上踉跄地痛苦滚动,被汹涌逃窜的自己人踩成了肉泥。
杨秀清亲自率领的中一军,和苏十九率领的中二军,陈承瑢率领的中三军。萧朝贵亲自率领的前一军,和谭要率领的前二军。韦昌辉亲自率领的后一军,和赖世举率领的后二军。一共九千多人,向着敌人追了过去。
前边杀了起来,左军便从王漠村杀出,布阵蔡村江边,企图断敌人退路。冯云山和左一军军帅胡以晃、左二军军帅罗大纲立在一起,看着三里地外的战场。
清军终于过来了,蔡村江上的桥就是他们唯一退路,“两位将军,他们要是不来,某才失望呢。”罗大纲对冯云山和胡以晃笑道,说完提着大砍刀向前走去。
“大纲,小心!”冯云山嘱咐道。事先说好的,罗大纲率部突袭,以攻为守,胡以晃守在桥边,负责第二道拦阻。
惶惶然的清兵们跑到了罗大纲面前,他挥起大刀,闪电般斜劈下去,一刀过后,三名清兵断成六截,罗大纲收刀再劈,又是两名清兵断成四截。
和甲胄在沉重、锋利的刀锋面前,没有什么区别,后边的冯云山、胡以晃见他这样威猛,互相看看,均十分震惊。
而继续跑过来的清兵见这人如此厉害,当即跪倒投降,罗大纲嘿嘿笑了两声,带人越过跪倒投降的人,向前杀去。
战斗时候还能勉强维持,一旦逃跑撤退,清军胆气尽失、抱头鼠窜,个个只顾逃命,局面当即崩溃了。
他们向四野里,向河里,向树林里逃窜,上帝会教众到处追击抓捕,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了,上帝会方面阵亡五百多人,清军被杀一千八百多,余下被俘虏,伊克坦布带来的绳子,正好用来捆绑他们。
此役,清军犯了骄横轻敌的大忌,战斗之前,伊克坦布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上帝会视为癣疥小寇,准备了不少绳索,欲图获胜献俘,足见气焰嚣张和傲慢。
上帝会方面则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实施积极防御,将绝对优势的兵力纵深配置于蔡村江两岸的村庄与丛林之中,打了个大胜仗。
上帝会方面的伤亡,主要发生在接战之前,来自于敌人弓箭和火枪的那轮打击,接战之后,几个人打一个,伤亡就小的很。
打扫战场时候,萧朝贵来到石达开面前,凝神看了他一会儿,郑重道,“七弟,谢谢。”
“客气什么。”石达开笑道。
“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救我。”他轻叹一声道。
“一个清兵要杀你,你觉得我正确的反应该是什么?这有什么不明白的?”石达开惊异问道。
“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直存在吗?”萧朝贵反问道。
石达开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我们和清廷之间是敌我矛盾,能一样吗?你既然这样想,就是说换过来,你不会救我呗?”
萧朝贵看着石达开道,“今天之前遇到这样的事,也许我真的会犹豫,对不起,兄弟。”说完,他拍拍石达开肩膀,然后离开了。
一大串绑缚的绿营兵被拉回金田村,让老幼妇孺看到,大家欢声雷动。
两天后,探马来报,从西南浔州方向进军的清军停下了,因为领军的云南提督张必禄病亡,随后,东南象州方向、广西提督向荣的部队也停下了。
三路进兵的清军,一路全军覆没,两路止步,张必禄病死这件事,被上帝会解释为触犯上帝,所以降下天罚。
两场战争,从未经战阵的农民教众队伍,经受了战场上的严峻考验,加速了教众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过程。
这两场大胜,大大鼓舞和提高了军队的精神素质。通过战争实践,将士们初步消除了对战争因缺乏知识和经验而产生的畏惧心理。
同时,众人目睹了清军在战争中的虚弱表现,加强了对自己力量的认识,产生了某种自信心。他们对将领的指挥能力也更加信赖,原有的宗教崇拜心理得到了战争的证实,从而增强了部队精神和行动上的团结一致。
总之,金田村和周围的上帝会武装,士气大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