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王朝尚武,兵器铺、武馆到处可见,江湖和庙堂联系紧密,绝顶武师、剑客攀附于皇室并不少见,且以武入朝被习武人士视作莫大的荣耀,沙场上取得战绩和文场上取得功名均被当做正途,甚至有不少文官也有一身好武艺。这也是西华王朝迅速崛起的原因,俨然站稳了西大陆第一国的位置,其他西大陆的国家要么与西华王朝交好,要么抱团结盟,一同对抗这庞然大物,南蜀国独善其身导致灭国,其他国家均已不再犯此错误。至于为何西华王朝为何要叫王朝,是因为其统治方式与别国不同,并非一君一朝堂专治专统,而是在保持车同轨,钱同币等统一度量衡情况下,可高度自治,当然文字也必须统一。
青田城却不完全如此,除了尚武,佛家也同样昌盛,隐隐压过了武家一头。城内拜佛求签气氛浓厚,不仅寻常百姓如此,连金家也时常到枯水寺礼拜祭祀。枯水寺座于青田城中央城区,离着金府不远,很少有哪座城里会有把寺庙放在中间位置的,可以说在西大陆都是独一无二,可金家在西华王朝地位超然,皇家和金家也是世代交好,每次到青田城,枯水寺总是第一天就要拜访的。
七月二十,顾三川抱着小如梦来到枯水寺门前,步行即到,马车都未用。城主夫人今日来此,早在昨夜便设下路禁,不让外人来庙里打扰,城内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每年总有几天,反而寺庙重新对外开放后,香火更加旺盛,似乎许愿也更加灵验,大家都来沾沾贵气。枯水寺外墙为青石砖堆砌,比寻常寺庙墙高三尺有余,未像寻常寺庙涂上红漆,而是以青石模样示人,不知年岁多久,青石仍是棱角分明,只是变旧并未磨损。青苔野草斑驳地长在砖上,仿佛千百年来就已在上头,如金家一样亘古不变。庙门高大,乃一棵树木整板切下,再从中间刀劈而下,断痕处仍历历如新,摸上去都感觉这刀要斩在自己手上让人情不自禁的缩手。把手是两颗龙首,门外所立也非石狮,却是两条吐珠蛟龙。处处透露了与当朝寺庙的不同。
“顾夫人请进,灵觉方丈仍在定中,不便参见。灵涛住持已经出定,可行引梦法事。”守门僧人双手合十,沉声说道。
“那就劳烦大师带路了,灵涛大师还能在百忙中费心费力来行法事,金家感激不尽。”顾夫人也同样双手合十,行了礼。“夫人不必,枯水寺为金家赴汤蹈火,倾尽全力都心甘情愿,快随我来吧。”,说罢便侧身引路。顾夫人抱着女儿在后面跟着,其余侍从均留在庙外,一人都未进,倒也一点都不担心安危,好像比金家还安全。步入大门是个宽阔的前坪,做个数百人的法事也没有问题,坪中间有一口枯井,不知干枯了多久,也没人听说过这里面能打出水来,打水的轱辘、锁链、水桶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桥型顶盖,拱形部位最高处高过井口一尺,桥下挂着一根锈蚀剑条,剑尖朝下没有剑柄,摇摇欲坠。然而这引梦法事也并未在这大坪之上,继续往前走着,路过宝殿,顾三川望向里面,菩萨佛祖重新描金,饰品宝石也被仔细打扫,更加熠熠生辉,自然是金如梦出生之前,金家便出钱出力所为。
顾三川来到守梦殿,引路的大师便告退。灵涛住持来到门前,道了一声佛号,声音宏亮庄严,却也难掩疲倦。“顾施主请进,法事不会耽搁太久时间。”殿内气氛和金府的祖续堂如出一辙,也是幽暗而高不见底,只是上方没有那片“星空”。顾三川看了一眼屋顶便不再看,好似一个无边的黑洞要将人吸进去。金如梦双手递给大师,小如梦更是瞪大眼睛四处观看,倒也没扭来扭去,也不哭闹。灵涛住持一手抱住,另一手虚握成爪悬于小娃额上缓缓抬起,便可见丝丝缕缕幽魂从眉心处渗出,最终凝作一团,再低声吟出牵引法经,口吐金言,各个蝇头小字缠成薄纱,护着那团幽魂。最后灵涛住持轻轻一抛,那团淡淡金光往上飘去,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这一份魂魄,与人身分离,常人都会有些虚弱痛苦,这如梦娃子倒是坚毅,哭也不哭,眉头皱一下而已。”住持笑眯眯,做了个剃头的动作。“不如做我枯水寺金刚尼姑,至少也是千年前三的女高手了。”
“你小心金星河在你庙前敲锣打鼓,不让你们安静修行,再在坪上宴请宾客,吃肉食鱼啊。”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我也几十年没闻过荤腥味了。”顾三川接过小如梦,道了谢后准备离开,然后又转身说道“多谢灵涛住持相助。”再次弯腰作谢后才离开守梦殿。突然从暗处来到明处,眼前明晃晃一片,用手挡住如梦的眼睛,过了一会才放开。顾三川默默走至坪前,空无一人,扫地和尚都没见一个,叹了口气,手指戳了戳如梦的脸蛋说道:“你可要慢慢长大呀。”便走出了枯水寺,如梦见到门口的石蛟,咯咯笑着,惹得门口的侍从也一起笑了。
“回府吧。”
灵涛住持抖落袖袍,双手缩回大袖之中微微抖动,细小的汗珠蒸腾不见,再背过手慢慢走回住处,小和尚承露从院子转角处悄悄靠近背对他的灵涛住持,准备一个虎扑降服这个光头金刚,哪知这个笨重光头看也不看,轻轻一侧。虎扑扑了个空,一招蛤蟆撑地趴在地上,也是头也不回。
“师叔,我这伏虎拳练得可以吧!”
“可以可以,虎是死了,不是被打死的,是被笑死的。”
承露拍拍手弹了起来,拿着灵涛住持的袖袍擦了擦,灵涛眯着眼和蔼地笑了笑,顺手给了承露一个脑瓜崩,就像在夏天小摊上面挑西瓜。“出家人不搞偷袭,”灵涛又开始慢慢向住处走去,承露赶紧跑到他面前去,“出家人不起妄念。”承露又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不知道灵涛住持是不是又想打自己,悄悄地和他拉远了距离,虽然知道承字辈里师叔最疼自己,可教训起来也是最疼自己。
“记得把无忧殿前的大坪打扫了,叫上承恩,这是你们两个今天的功课。”
“师叔师叔,那今天还要不要诵经啊。”
“下午会要重新迎接香客,你们先打扫干净;念经如同吃饭呼吸,除非你修成了神仙了,那你就不用再念了。”
承露嘟着嘴,想着哪天我修成了神仙,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经文写在你背上,再也不用翻书了,还好有承恩和我一起倒霉,不然不得无聊透顶?转身就跑到禅房去,取了两把扫把,找到另外一个小倒霉蛋,开始了看起来就没多少事做的功课。前坪虽大,坪内却无几颗树木,加上正值夏天并无落叶,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扫的杂物,再加上这里不管寺内寺外的人都没有随意丢垃圾的习惯,前坪似乎除了他们两个,干净得就像一整块大大的青砖。于是两个人便开始了嬉戏打闹,扫把像两炷香一样摆在无忧殿的台阶上。这里抓个知了猴,那里逮个绿守宫,好好的前坪变成了斗兽场,转眼就到了晌午,准备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一上午啥事也没做,这下要挨骂了。路过无忧殿门口时,承露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过,也不往里头瞧上一眼,后面承恩瞟了眼,就感觉里头的菩萨拿着法器就要打他,连忙往承露的身后躲。
承露双手抱头,问了承恩一句,“怎么,你是怕师叔骂呢,还是菩萨骂呢?”承恩畏畏缩缩,小声嘀咕:“都怕,额,更怕菩萨骂。”说完又瞄了一下殿内,又缩了缩头。承露停下脚步,反过头来,学着灵涛住持的样子给了承恩一个脑瓜崩,“菩萨坐在那里好好的,还能跳下来打你不成?他老人家吃了你的香火了?”承露又右手做单掌礼,左手作敲木鱼状。“木鱼脑壳!”
承恩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站定之后又自顾自地说:“那可不行,师叔交代的事,必须要完成,吃了午饭,我就要干活了!你干不干是你的事,你不干我就把你那份干完!”要不怎么说师弟是个宝呢,平常最有嚼劲的菜杆子都给师弟吃了,练出了一身骨气,这会就想着报答师兄了,真是没白疼。承露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下午我陪你吧。”承恩笑得头皮都皱起来了,等到两人把午饭吃完之后,回到无忧殿的前坪,枯水寺也零零散散地进来几个香客,承恩终于明白了承露陪他的意思。
“你就这么陪着我啊,我真是多带了一把扫把了。”承恩把扫把挥地更用力一些,一片灰尘落地都是罪过。“怎么,我陪你说话就不是陪你了?”承露把手中的扫把舞得密不透风,一套棍法扫把毛都掉了几根,又害得承恩跟在后面扫掉,打完收工之后,接着说道“你这小和尚犯了贪嗔痴三戒,可使不得啊,菩萨会真的降罪的。”承恩百思不得其解,我好歹也是堂堂正宗枯水寺承字辈第一乖巧小和尚,虽说不是公认的那也是默认的,一下犯了三个戒,不是跟师父说的恶人一样了。地也不扫了,赶紧拉着承恩的胳膊,诚诚恳恳地说:“承恩你快说说,我帮你把前坪扫完。”
“一说贪,我只说陪你,你自己觉得是我要陪你扫地,得不到则心不甘情不愿;二说嗔,没陪你扫地就发脾气还责怪,嗔恨于我;三说痴,不明白扫地真相,愚痴于扫地表象。一句话三毒合一,你说你罪过大不大。还不跟我去菩萨面前请罪。”承露拉着承恩赶紧进了无忧殿去磕头,承露一边磕着一边偷偷瞄承恩,只见承恩神情肃穆,头顶的汗珠微微浸出来,光头更加发光了,承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承恩嘴里念念叨叨说的是什么,跪了半天终于起身了,腿都要麻了。“走吧走吧,扫地去咯!”承恩捡起了地上的扫把,蹦蹦跳跳地扫地去了。少年的阴霾总是容易被轻易拂去,不留痕迹,是天空中一小朵未成形的雨云,雨还没落下就被风吹走。
承恩在那里开开心心地扫着地,承露也没有闲着,坐在树下打起了盹,做起了梦来。梦中感觉爬了好长一道好似没有边界的楼梯,步履蹒跚,衣冠褴褛,两边是偶有闪光的雷云,隐隐有雷声滚动,好像有巨人在云里低语,谴责世人的傲慢和愚昧,又心有不甘地只能发牢骚,时而刺破云层的闪电是巨人愤怒地挥鞭,像是驱使惫懒的雷兽赶去下一个地方打雷下雨。两旁的景象如此骇人,承露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细看,只管周边雷声闷响,他仍然向上走去,初始平坦如上楼木梯,越往上爬就越发陡峭,走到最后只能手脚并用,连跳带爬终于走到一座悬在空中坐落云间的寺庙门口,庙门比枯水寺的还要高,还要厚,还要让人觉得可以阻挡一切。可顾不得歇上一口气,庙门就自行缓缓打开,似乎等了他许久了。承露踏入寺中,外面的雷声就消失不闻,只有隐约的呢喃叫人心生亲近又敬畏。眼前的大坪上到处是散落的菩萨泥像的残肢断臂,没有一个完整的身躯,即使是泥土所铸,也能感觉到那些被斩断的痛楚。承露心生悲凉,但也不能停下脚步,直往后面的大殿走去。
大殿门敞开着,并没有门板阻挡,进门一个石制的蒲团,承露不由自主就跪拜在那再抬起来头。两尊佛像出现在眼前,一尊立着手持降魔杵,另一尊坐着手持莲花,两者皆闭着双眼,岿然不动身上金装已褪色成泥样。突然两尊佛像恍惚间好像睁开了眼,周围大方光彩,熠熠生辉。承恩双眼承受不住,只能赶紧闭上,再睁眼是已化作两个活人站在他面前。承露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持降魔杵的神情肃穆威严眼睛不眨地盯着他,手持莲花者则笑眼盈盈望着他。
“你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好正好。”
持莲花者从上到下打量以后转身走入身后的黑暗中。
“不再看一眼?”
“不看不看,妙哉妙哉。”
持降魔杵者也准备转身离开,又转过头来,口中念着什么要交代给承露的,他没听清,最后拍了拍肩,承露就醒了。醒了发现一个女施主正蹲在他的眼前,手上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喊道“小师傅,小师傅?”承露迷迷糊糊醒来,还在想刚才那人对他说什么来着。女施主看了一眼他又看到地上的丢在一旁的扫把,就明白了。“好你个小懒虫,师父交代的事不做,在树下做白日梦呢。”承露靠着树慢慢站起来,还没从那个震惊的画面回过神来,神情木讷地回答道:“施主想去哪里,枯水寺拜佛免费,烧香在前门购买。”女施主哈哈小笑,没想到枯水寺这么严肃的地方,还有个财迷小光头,便晃了晃臂上挂着的竹篮。“你们枯水寺香烛出了名的贵,本姑娘自己带了香烛,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告诉我,金夫人去的哪个殿吧。”
承露神志终于完全回归脑袋,又回到了平常滑头滑脑的样子。“没想到女施主如此容貌常青,我还以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呢。金夫人去的自然是送子观音那了,你是不是也来求子的啊?”女子哪知道小和尚这么牙尖嘴利,憋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挂出了两瓣羞粉,午后的阳光照射下如同太阳刚落下时的晚霞,煞是好看。女子还未戴钗,头发披在肩头,其实就是个女娃,约莫8-9岁大小,着一身浅绿薄纱。本是随着母亲大人一同拜佛的,性子本就活泼跳脱,说是进来当个斥候,打探下金夫人的行动轨迹,好沾沾喜气,刚进门就没了见影。东瞅瞅西逛逛,碰到个偷懒的小和尚,年纪和自己相仿,靠在树边睡觉,她也蹲下来观察好一会了,还幻想着醒来后被自己的美貌震惊得说不出来话。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醒,怕耽误了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只好动手了。少女拨开两缕粘在脸庞的鬓发,郑重说道:“我是来帮母亲大人探路的,她想生个儿子来着,对了,我叫思君,赵思君。”谁想知道你的名字啊,在我这女的统称为女施主。承露想是这么想,没说出口,总觉得再说这姑娘就要哭了。
“金夫人生的也是女儿,怕是没那么灵咯。”承露挠着脑袋,说着枯水寺的“坏话”。再说生儿子这么容易的话,寺里的收入不得少很多?哪是求一次就灵的?每个人都想生男娃,寺里的和尚就会装不下咯。赵思君倒是不知道承露的这些弯弯肠子,与其和这小和尚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说:“我反正只是来打探行踪的,生男生女与我无关,家中三个都是女儿,我也不信娘亲还能生出儿子来。倒是你,爸妈生的大胖小子,却做起了和尚。”承露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当的和尚,好像自有记忆起自己就是光头了。所以对爸妈就更没有印象,感情就更不用说了,愧疚也无从说起,最终就是她说的这些话对他毫无感觉。女孩继续说道:“你看我的名字都叫思君了,就是盼着生个儿子,结果呢,不还是个女娃娃,她就叫盼君了。”迎君、思君、盼君,真是寄托了赵家人强烈的愿望,赵家老爷恨不得自己当个孙子。
“我说了这么多,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没有名字,只有法号,法号承露。”
“哦哦,承露,是个好名字,不不,是个好法号。”赵思君也想不出这名字有什么典故可以引用,只能用一个好字来泛泛夸赞,着实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手指卷了卷本来迎风飘摇的鬓发。没想到和男孩说过最多的话,居然是一个小和尚,嘴皮还厉害的很,自己苦练的嘴上打架发挥不出半点威力。算了,这小光头没见过世面,不能和他一般见识。承露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师弟,便开始四下张望起来,赵思君也跟着到处看,终于在前坪靠近大门处的方向看到了承恩,他正被一群妇女围住问来问去,有人忍不住俯下身子,有人忍不住摸摸光头,有人忍不住扯扯袍子。承恩也不恼,总是和言细语地回应,笑颜相待,更惹妇人们喜欢了,就像看见了隔壁家的乖孩子一样,第一乖巧小和尚可不是白叫的。承恩本就长相清秀,眼神似有含情却又纯真,让人忍不住想多花些银子买多点香烛。看到他身边的妇人陆陆续续地往请香房走去,承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灵涛住持的眼光果然长远。
远处有人呼唤着“思君,思君!”。赵思君回头望去,是迎君姐姐的召唤,赵思君向承露匆忙地说声再见,下次请你吃冰棍的话,就一路小跑的离开了,等她回到家人身边想起了这小和尚怕是不能出庙门,吃不到冰棍了,轻轻跺了一下脚,懊恼没有好好道别。承露可不是这么想,都怪你,菩萨交代给我的事我啥都没听清,白爬了那么高的台阶,又累又怕。还吃冰棍,我只知道戒律堂的木棍没那么好吃的。承露把扫把拿起来,坐到了殿前的台阶上,扫把平放在双腿上,开始闭眼念经,平息心中的情绪。等心情完全平复了,睁眼回头望了一眼殿里的菩萨,又拿起扫把把自己这一小块地打扫干净。
近黄昏时,庙门关闭又恢复了宁静悠远的模样,好似千年来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今天的晚饭比平常丰盛精致一些,请香房的和尚把好菜都夹给了承恩,看来这会赚了不少。旁边的的另一个和尚打趣道:“小承恩,你今天拉的客人买的香火可不止这点素菜啊。”承恩说:“可是女施主们可高兴了,她们获得的可比付出的多多了,如此看来我应该吃的比平常要更差一些才行。”那个和尚看到承恩是个木鱼脑袋,也不再说话了。
夜里承恩和承露回到了房内,和师兄弟睡着通铺。承恩早就睡着了,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承露看了一眼,和梦里那个菩萨一样,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烦人。都怪那个女施主,瞎拍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叫什么来着,赵思君?下次见到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讲讲佛理,最后当个尼姑。想到她剃了光头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差点笑了声来,赶紧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平复心情后便睡去了。赵家府上,赵思君和赵盼君同睡在一间屋内,两人黑灯瞎火地说了白天的见闻,说了枯水寺见到的小和尚,说以后嘴皮打架不能输,赵盼君说道:“姐姐你这么要强以后嫁不出去咯!”赵思君连忙摆手说:“如果说嫁人就是为了生男娃,那我还不如去当尼姑呢。”说完就下床穿上了鞋子再披上薄衫,走出了门坐在门槛上看着月亮。月亮贴在黑色的天幕上,稍稍缺了一小块,映在了赵思君的脸上使得人也更白皙了,月亮光溜溜的真像个光头呢。坐了一小会也回房睡了,只剩月亮一个和周围的忽闪忽闪的星星,像是在谈论少男少女们的心事,邀月节快到了,月亮也想更美丽一些,愈发地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