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了一口气,对惊时笑了一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心悸。我想明白了,既然一直查也查不明白,索性不查了,我想和叔父说一声,回我父亲身边去。”
惊时隐约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但他只当是崔氏又做了什么癫狂之举,吓到了栗浓,让她心生退意。
惊时没往深里想,便引着栗浓去见顾临川。
栗浓脚下发轻,因为心理作用,头也有些昏沉。
及至顾临川的平沙院,透过院门,却见院里头竟然有一个人跪着。
这人……很眼熟嘛。
日头已经不那么毒了,但顾嘉树跪在没有遮蔽的地方,恐怕已经被晒了一天。他今日穿的是黛蓝色衣裳,离近了看,才发现他衣裳上有斑斑黑迹,僵固在布料上,绣的金线上也染上大片,栗浓慢慢拧了眉,那应该是干涸的血迹。若他穿的是浅色衣服,不知会怎么显眼。
忽地顾嘉树浑身战栗,抖了一抖,口里一声轻哼。栗浓举步走了过去,矮下身抵住他的身子,方才顾嘉树实在跪不住了,将要跌倒,双肘撑在地上稳住身子缓了缓。顾嘉树见是她,心里也有一点惊异,他今日过于规矩,栗浓一扶,他都不敢倚她一倚,立刻跪直了。
栗浓见他手蜷着垂在腿边,捉过他的手一看,右手青肿紫胀足有一指高,可见上面密密的板痕。
顾临川干的?亲爹?
顾嘉树很委屈似的看她一眼,不敢说话。
栗浓望着顾临川书房的大门,心说,再撑一时吧,等你姐狂吐不止,昏厥过去时,你也就不用跪了。
宁安亲自将栗浓引到顾临川的书房外等候,栗浓进门时已经脚步不稳,宁安忙扶她:“娘子小心。”
宁安奉了饮,道:“大战之后,百废待兴,城郊又有时疫,相公近日忙得脚不沾地,请娘子耐心等候些时候。”
栗浓轻声道谢,算着毒发的时辰。
她抬头望屏风那面的顾临川,只能透过镂花看到一个人影,俯首案牍。
她是这么想的,真相只有崔氏一个人知道,看这样子她是绝对问不出来了,那不如借顾临川的手吧?
她嫁祸崔氏给她下毒,并在顾临川面前来个非常刺激他感官的毒发,浑身抽搐的那种。
崔氏之前做的事情都没摆在明面上,这次栗浓去过她那里之后,直接来了个命悬一线,事情被抖搂出来,顾临川不管怎么样,也得给外人一个交待吧?
自己再趁热打铁,说自己快死了,临死前就想要一个真相,顾临川应该会给她吧?
栗浓心里悲凉,自己居然寄希望于这种‘万一’,还用上了这么凶险的办法。
简直……简直疯了。
她苦笑一声,只觉得再无面目见人。
诶?不对啊,怎么还没毒发?
屋内香炉中所燃奇楠香,香味奇烈,栗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胸闷头昏,是被这香熏的。
栗浓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坐了两刻,怎么还没毒发?
难道是吃得太少了?书上说,体魄强健之人服用少量,是有可能连症状都没有。
可栗浓狠心服食的剂量足够医者诊治不及时便能丧命的程度……怎么,竟然还是不够?栗浓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她的体魄,到底有多健壮?
要不……再吃点?
这也不能再吃了呀,那玩意又不是糖豆!
栗浓猛然想起会清昨夜说的话。
人命危浅。
会清曾经把玩过她的荷包,栗浓只说里面装的是香粉,会清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猜你的心思,比猜瓶中有几支花还简单。”
会清屋里的玉瓶从来只插三支山茶,她她她……她那个时候就猜到了!
这王八蛋换她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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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讲,女主是有点……作死。
会清:和你说了生命可贵生命可贵!你这死孩子就是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