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川为了避免自己儿子走上吃软饭的康庄大道,想尽办法攒了钱不会被查抄的资产,让自己儿子就算不吃软饭也饿不着。
现在看到顾嘉树能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还能蹭蹭窜个子,不禁感慨自己曾经未雨绸缪得很到位。
第二个欣慰的点是,席若泽出息了,居然这么轻易就让他被放了出来。
据他的眼线说,席若泽只和皇帝说了一句‘时机未到’,皇帝就巴巴地为他证明了清白,直接无罪释放。
还真没看错席若泽。
又一次证明了他决断的英明。
此外还有很多不好的事,比如会清,承诺他死以后会为他守一辈子寡的会清穿了一件银红的襦裙来接他。天知道之前他为了劝会清放弃守寡废了多少唇舌,而今她就那么远远站着,看着自己。
就显得自己之前的话特别多余。
阳光下,她襦裙的颜色那么耀目。
可顾临川不大喜欢红色,连栗浓也一样,萧绘生说她曾经很喜欢大红色,但到他身边之后,几乎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裳。
此刻顾临川立在监牢门前,门咔地一声,沉重地合拢。而他看着阳光下站立的三个人,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有种大难不死、恍如隔世的庆幸和委屈。
就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会清的裙子颜色让他想起了鲜血,他猛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灵堂、乌漆漆的棺材、他们全身缟素哭泣。
而他终究是顾临川,他很快回了神,张开双臂,揉着两个小孩的头,说:“没事了。”
实际上是有事的。他鼻子有些发酸,心中忍不住骂席若泽,为什么要听栗浓的话?难道不知道钝刀割肉有多痛吗?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一家四口直接步入了休闲假期,吃肉喝酒,穿最时兴的衣裳,在丰殷地界内做着一场又一场环城旅行。
因为是最后的欢愉,所以格外欢愉。
顾临川还是感受到了异状,比方说他的儿子、侄女总用一种忧愁的眼光凝视自己。
什么他都顶得住,唯独这种眼神他受不了。
所以他大手挥了挥,自己和会清去了山间,要他们两个好好玩。
二人怎么玩的下去?栗浓整日窝在家里,顾嘉树天天跑去喂马,对未来恐惧,对当下无所适从。
栗浓在家里待的几乎要发霉,终于收到了一张请帖。
是萧培递来的,请她去消夏。
“消夏”两个字让栗浓感到十分疑惑,因为她记忆里现在还是春天,怎么就到了夏时?
而打开窗子一看,石榴树竟然已经一树红花。
居然已经到了芒种时候。
栗浓颇为感慨,自己竟然已经到了世事两不知的境地,她本不想出门,而今再看萧培的请帖,便决定前去赴宴。
她一出门,太阳光热辣辣地晒在脸上,她并不太畏冷,却讨厌头发被烤热的感觉,便要了一把伞再出门。
她走在街上,巷子里迎面走来卖头花的货郎,街头跑过两个拿风车的小孩,高大的柳树上有一对黄鹂,墙缝里钻出茂盛的杂草。
栗浓路过一切风景,心里好像稍微松快一些,但又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见到萧培,萧培准备的都是她喜欢吃的糕点、喜欢喝的饮子;找的酒家内是隔成一个个院落,他俩坐在庑下,院里也有一棵石榴树,花叶繁茂;他带来的都是好消息,他说:
“朝廷要起用成望舒了。”
这算个好消息,但栗浓心里居然很平淡,并不是很由衷地为他高兴,只是说:“那很好。”
萧培又说:“周子义要放出来了。”
栗浓孤陋寡闻,疑惑地‘嗯?’了一声,萧培解释道:“已经查明了,他没杀人,那女子是自杀,但死在他面前,身份又见不得光,周子义只能处理了尸体。”
俩人谈话以来,栗浓一直提不起兴趣,唯独这件事她追问了一句:“周子义一案,是谁主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