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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邪听懂他话中意思，脸色陡变，“所以说，这头领其实就是这些村民异变的病原体？若咱们没来，他迟早会出长乐寨，让更多人变成这副模样？”

凤煊眉头微皱：“病原体？”

不经意间用到个现世词汇，季无邪慌忙搪塞过去，“我是说……他就是发病的根由！”

凤煊不甚在意，只是浅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大致上与你所想没什么差别。只不过，这蛊虫本身的控制却要依靠邪术，也就是为何他会使用符纸。”

“需要什么？”

“受到操控之人的血液、毛发，以及大名。”

季无邪一怔：“条件这么简单？”

凤煊莞尔，“正因简单，所以才令人畏惧。这代表一旦掌握这种邪法、收集齐材料，谁都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将眼中钉变为散播疫瘴的傀儡。”

季无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说话间，二人已顺着被开凿出的通路走入地下水脉，湿滑的岩壁间有一条皲裂的缝隙，他们探索一番，果然找到了一张被朱砂水浸透的符纸。

季无邪从凤煊手中接过，展开看了，其上有一个颇为抽象的图案，在其中写着三个字，应当就是头领的大名。

他不寒而栗，“钱串子只是粗通皮毛，就能做到这一步，若掌握这项法门者有心害人，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有无数修士中招？”

在这个年代，无论是血还是头发，以及姓名，都是唾手可得的材料和信息。

凤煊颔首：“的确，若真正精通此道，炼制出的蛊虫能够保留意识、情绪，甚至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早已成为了邪术的一部分。只是，这种秘术消耗也很大，驱动之人往往数年间只能维持一个蛊虫。”

简直就跟精神操控一样……

季无邪一阵恶寒，将纸上宛如蝴蝶的抽象图案深深刻入脑海，随后驱动离火咒，焚烧了这枚邪符。

诵吟声中，犹如失掉三魂七魄的头领终于有了恢复的迹象。

“二位是……”他脸色苍白，看见季无邪二人，神色中带了一点惶然。

短暂地介绍了事情经过后，头领张大了嘴，被迟来的惊恐淹没。

“这么说来，我兄弟们还没死，还有救？”头领半信半疑地支吾道，看向那在巨岩之后堆叠的十几道身影。

那种状态，怎么都不像是凤煊口中的“暂时昏迷”。

凤煊点点头，从袖中飞出一张素色符箓，指尖灵流飞旋，不消片刻，紫金色的篆字引动透明的气机，将不远处昏迷中的人堆包裹。

一阵清浅的三清咒响起，缥缈轻灵，如云烟氤氲。

“方才闭了他们的气息，是因为这水脉中仍有瘴气。我此刻施加了隔绝禁咒，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应当就能醒来了。”

凤煊道，双眼移到了幽深昏暝的水脉入口处，“我想，此处村人的异变原因倒不也完全因为你——钱串子只会皮毛，操控你平时的言行就已十分吃力，还不至于有那么高深的修为来让你布下瘴疫。”

头领自然听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季无邪却立刻明白了，“莫非，这水脉本身就有问题？”

他转身向头领问道：“敢问头领，这一处的地下水脉可有源头？或者，与别处哪里的水脉相通？”

头领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当然是有的。这一代地下水脉的根儿都在白龙岭的山泉水，其他村镇都用江河水，我们这地方偏僻，只能钻取地下暗河取水……”

听到“暗河”两字，季无邪恍然。

难怪会一打开这巨岩层就被瘴气侵袭，难怪幻海鬼城和疏霁远澄的重叠幻境中，会映射出溶洞暗河那么奇怪的地形。

那所谓的山泉水道，应当就是当初荆棠道人试炼异兽、掩埋失败试验品的地方。

半成品的残骸虽然消解了，可瘴气仍遗留了下来。

季无邪的手心儿渗出冷汗：荆棠不可能不清楚瘴气反噬的后果，当初却仍选择这么处理异兽的失败品，究竟是想留待日后解决，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头领想要留客，但他们婉拒了，季无邪苦口婆心劝说了好一阵，让头领再择地而栖，这一次，对方终于被说动，应允了他们。

长乐寨一事料理完毕后，二人再度向歇马驿而去。

吴氏与叶溪楼一行人早已走远，市集也过了期限，驿镇一派萧条，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牛铃声时而作响。大风刮起扑天烟尘，黄沙漫漫中，驿镇口隐隐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在等候他们。

季无邪看清那位静候者是谁后，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可说”的无奈。

来人明黄道袍，腰悬木符，一张可爱到近乎有些女气的圆脸，亮晶晶的双眼宛如夜空中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