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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苦中带甜的日子(1)

南涝北旱是大规律,然而小环境又各有特点,不同自然灾害在不同地区都有,本地人在这里祖祖辈辈安居乐业了两千多年,咱们也行。何况,在眼下的战乱年代,这里更安全。

只要饿不死,咱就好好活下去!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谢伯伯的话像温暖的阳光照得大伙儿心里亮堂起来,拂去了心头的阴云,大家内心都得到安慰。崇文不再烦躁,他耐心地等待着。

可他不想就这么闲下去,就去找木匠宋师傅。宋师傅正带着李叔叔的儿子李大贵给本地人做木工活。师傅温和善良有耐心,木工手艺很好,崇文想趁着闲下来的功夫学点实用的手艺。

离窑洞不远的崖上是张家洼村,师徒二人在保长家做家具。保长的儿子春节结婚,家具要做全套,这活可以干到年跟前,这可是桩大生意。师傅很欢迎崇文的加入。

师徒三人干活很实在,每天天一亮就赶过去,天黑才回家,主家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宋师傅都会及时提醒,并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宋师傅主动提出帮保长家免费修旧家具,有什么体力活需要帮忙师徒三人也随时听从指派。安排给师徒三人的事他们总是做得又快又好,保长相当满意,几乎把宋师傅当自己人了。

一段时间以后,保长看出高大结实略带腼腆的大贵挺能吃苦,很懂事,嘴甜手巧,干活麻利,总忍不住夸他,保长的女儿春喜对大贵更是上心。

她看到大贵心情就格外好。她喜欢大贵的浓眉大眼,鼻梁高得恰到好处。白白净净线条柔和的长方脸,配上柔和的眼神,怎么看心里都温暖。红润的厚嘴唇尤其让她心动,从那张嘴里说出的河南话像唱歌一样好听,浑厚的男中音透着沉稳和自信,衣服虽然破旧却掩盖不住他的挺拔身姿和成竹在胸的气质;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却丝毫没有磨掉他的俊秀。

干起活来,他的身手竟是那么轻灵飘洒,沉闷的木工活在他手底下显得相当生动有趣,看他干活真是一种享受。

从来没有哪个男孩子能让春喜如此心动过,不见他的时候她心里老惦记着,见到的时候却心慌意乱,紧张得直冒汗。她常偷偷地看着那个帅帅的身影发呆,一个人躲在屋里听自己的心跳。

春喜找借口叫大贵帮忙,今天要加固一下床脚,明天要修一下梳妆台,又让大贵帮她做个小木头箱子,她好放自己的小物件。

十四岁的春喜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她的心思只允许大贵一个人知道。她常偷偷给大贵留一些好吃的点心,在大贵傍晚要回去的时候偷偷塞给他,还把自己绣的鞋垫送给大贵几双,又绣了几个手帕说是给大贵的娘和小妹。

其实大贵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春喜,可是他不敢流露出来。

看到春喜粉白俏丽的鹅蛋脸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特别是娇羞的一低头,听到那一声羞怯的、甜甜的“贵哥”,大贵的心都化了,血直往脸上涌,烧得脸和耳朵都红了,他应一声就赶紧低下头去,手上的活仍然不停,不然这窘态一定会被旁人看到,那样就太没面子了。

大贵帮春喜做那些小事的时候,春喜会主动过来帮他扶着柜子或者椅子,大贵的手总是抖得厉害,怎么也控制不住,真是丢人,他在心里骂自己。

春喜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那温润的体香把大贵熏得心里麻酥酥大脑晕乎乎的,像喝醉了酒。

他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下来。

春喜身上有种强大的吸力,吸着大贵走不了,他就慢慢地做,做得非常认真,精细,似乎是发扬工匠精神。这正是春喜想要的,两个人心照不宣,心里蜜一样的甜,却总有点做贼的感觉。

每天傍晚大贵一走,春喜的血液就凉了下去。她就觉得整个家都空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哪哪都不得劲,感觉无聊,烦躁,想生病的样子。

连阴雨下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被寒冷的北风吹走,就要入冬了,错过了播种春小麦的时机。崇文就继续跟着大贵师徒打短工。

初冬的一天夜里,起夜的崇文听到马棚里好像有动静,他仔细听了听,动静不大,等了一阵子,也没看到马被牵出来。

这黄河滩下几十里都没人,崖上的本地人当他们是野人,像瘟疫一样躲着,像贼一样防着,他们从来不到崖下。不会是偷马贼,崇文放心地躺下睡了。

天刚蒙蒙亮,崇文就被带着哭腔的叫声吵醒了,他听出声音来自马棚那边,赶紧起身去看。

满仓那逃荒路上用几斤小麦买来的媳妇菊花正在站在马棚外,她惊恐地一边喊人一边往后退着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像撞见了鬼。

崇文跑过去,只见一匹可爱的小马浑身血淋淋地倒在地上被撕成了一堆烂肉,肚子被掏空,肠子散落一地。崇文也吓坏了,忍不住“啊!”了一声,不敢再往前迈步。

他想起昨天晚上马棚里奇怪的声音,原来是小马在挣扎!难道,这里有豺狼虎豹?

人群聚集过来,尽管人多,但也还是不敢靠近,大家惊恐而警惕地看着这一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李叔叔和谢伯伯经过商讨,决定把三面是悬崖的马棚的围栏再加固加高,找几个胆大的人把小马的尸体放到附近一个凹进去的小窑洞里,小洞口挖一个陷阱,用干枝枯叶伪装好,静待夜贼再来。

果然,半夜有树叶的哗啦声,接着是狼特有的长长的嗥叫声,而且不是一只,在寒夜里格外瘆人,听得人心里发毛。

第二天一早崇文和大贵就跑过去看,果然有两只皮毛凌乱的狼在陷阱里转圈,折腾了大半夜,它们已经无力再跳再叫,细长的脸看起来真是奸诈,让人厌恶。尽管很疲惫,那眼神仍然凶狠冷峻。

它们冷冷地用眼神和人对峙着,没有丝毫怯懦。

倒是人,不敢长时间和它们对视,收回了怯怯的目光。几十张嘴巴同时讨论着怎么把狼弄上来,还是把它们饿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