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凌寒和兰戈崭露头角,他们没给江州军丢脸。
楚国兵临江城,江望舒生死未卜,凌寒与兰戈临危受命,一个陷阵杀敌,一人运筹帷幄。江望舒倒下了,江州军依旧是枳国的脊梁。
万军从中取楚将黄阑首级,两军阵前枪挑霸王枪翟羽,凌寒被捧得很高,他开始理解江望舒了。
肩负重任是什么感觉,就是举国上下都翘首以盼。
还是败了,凌寒退到杨柳巷的时候在想,若是江侯在该多好。
江侯可以守护国土国民二十余年,凌寒做不到。
退到杨柳桥时,凌寒停下了,枳国太保樊荼要他撤回江侯府邸,凌寒摇摇头。
人名凌寒,枪名凌寒,枪法亦名凌寒。
万夫莫敌之勇用得太泛滥,当真做到万夫不当的有几人?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伏白,便是江望舒也做不到,何况是凌寒?
一个人,一杆枪,一座桥,一万楚军。
凌寒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了木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凌寒闭上眼。他从残忍中成长起来,也长成了残忍。他本能地闭上眼,假装没醒,只用余光去瞟身在何处。
只有饥饿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凌寒脑子里在想对策,右手摸索能摸到的武器,他的肚子叫了一声,出卖了他的打算。
“我是桃花农,你见过。”凌寒睁开眼,他认出了桃花农,江侯曾带他去巴山祭奠亡妻,桃花农喊江望舒姨夫。
“枳国怎么样了?”凌寒急切问道。
“亡了。”桃花农扼腕叹息,他隐瞒了真相,隐瞒了江望舒提剑归来完成了万夫莫敌的成就。
夜晚的时候,桃花农搬了一把竹椅坐在凌寒床榻前,他用叹息开头,用眼泪陈述,最后说道寒,本来姨夫答应我要陪我回去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可惜姨夫没了。”
眼泪有两种,一种是真情流露,另一种是假意使然。
“闲公子,我替江侯陪你去兖州。”凌寒动容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悲伤和桃花农比起来不值一提。
凌寒伤好了随商队离开了兰埔,离开了枳国,商队都是桃花农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隐瞒。
黎都。
一个侠客声名鹊起,他叫桃花农。
“那天我和囡囡去赶集,囡囡不听话,把贝币拿去玩耍,被别人抢走了,是桃花农抢回来的。”一个老人家逢人便说起桃花农,有人受不了他唠叨,有人百听不厌。
“你这算什么,直到黑风山的那群草匪吗?”一个汉子抱着胳膊,等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才开始讲述,“黑风山那群草匪有二十个,都被桃花农杀了。”
“胡说,明明是五十个。”有人争辩道。
黎民天生是文学家,他们骨子里从来不缺少浪漫的血。先民们把星辰当做死人的归宿,妖妃夫诸的故事妇孺皆知,甚至有人说胡塞有一个硕大的巨人脚印。
于是在兖州黎民口口相传,桃花农成了一个斩杀过蛟龙的神仙人物,不过黑风山的草匪再也没有扰乱黎民是事实。
桃花农先是兖州黎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来有黎都丽人悔婚不嫁,她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嫁桃花农。
这位只存在于黎民嘴中的桃花农进入了贵胄的视线,公子枝外出狩猎,有人抱埙吹奏,曲子是《桃夭》。
公子枝一人独自追逐曲声而去,见到了吹埙之人,他靠着一棵树,身边立着一杆枪。
曲声戛然而止,凌寒注视着公子枝,问道子枝?”
公子枝点头,也问道花农?”
“江州军部将凌寒见过公子枝。”凌寒单膝跪地行礼。
从此公子枝身边多了个侍卫,带着一杆长枪,总是不苟言笑。
有一天公子枝说道面的人还在传桃花农。”
凌寒说道上没有桃花农,或者人人都是桃花红。”
巴阳侠客名声最显赫的是桃花农,兖州声名鹊起的也是桃花农。
“那个扬言此生只嫁桃花农的女子我识得,要不要引荐给你?”公子枝带着玩笑意味说道。
凌寒脸色很冷,他随意一瞥让公子枝有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这一夜黎都下了雪,凌寒痴痴地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心,一半化作水顺着指尖缝隙滴落,一半化作思念飞回他的家。
每一个离家的游子都喜欢抬头,白天看云朵,晚上看明月。总有一朵云朵是故乡的炊烟,总有一个人也在远方看明月。
“杜鹃,天冷了,别总待在外面。”夜深人散,春闺寂寥,一个老女人怜爱地喊道。
她关门离去的时候喊了一声婊子,推门进去的时候杜鹃是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