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朋开只觉得身上一个激灵闪过,一股凉意顿时从脚底窜起,深深了解孤尘落的他,自然知道花婕语已经成功地将一座冰山给彻底点燃了,他只能说,某人可要自求多福了。
“你先去安排,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孤尘落说这话时目光并没有从花婕语的身上移动分毫。
吴朋开闻言,神情一松赶紧接话道:“好,我这就去安排。”随即掉头转身,整个过程他连看都没看花婕语一眼,极其没有义气的径直离开。
花婕语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眼前的气氛实在诡异。一向粗线条的她,能感觉到孤尘落从下午开始就在生气,而且是目标明确的对着自己生气,她也知道下午自己差点害得秋千出事,她也道歉了,也悔过了,哪怕就是现在她也心虚的不行。
然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孤家大少爷连装都赖的装下去了,这是眼看就要发飙的节奏啊……
花婕语目瞪口呆的看着吴朋开,那几乎算得上是逃离的背影,她巴巴的抬起手指轻呼出声:“……喂……朋开。”
“你觉得以你的心理素质,够格去救人吗?”孤尘落冷漠淡然的声音如期响起,“我让你自己说!”
花婕语呼吸一滞,随即垂下眼眸,眼眶几乎在下一秒瞬间滚热肿胀起来,泪水“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她倔犟的抬手用力抹去泪水,然而却是湿湿漉漉的怎么也搽不清爽。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可以很坚强,可怎么就到了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动不动流泪。
孤尘落看着面前的女孩,一时也是没了声音,他有满腔怒火,又混杂着些许他很不习惯的莫名情绪,让他这一整天都烦躁不已。可看着她这幅模样,他的心里就像是一团棉絮,被人狠狠击了一拳,深深陷下去一个窝,一时半会起不来,他禁不住缓缓伸出手……
“婕语……你怎么了?”,
不期然间,偏厅门口传来一道娇软无比的女声。
孤尘落眼神一凝,随即回过神来,堪堪收回手臂,向右移动一步,挡住了正慌忙抹泪的花婕语。
花婕语朝着他投来感激的一瞥,带着些许鼻音回答着:“没事,我正和孤大哥商量,想让你留在孤公馆休养几天,秋千,你觉得怎么样?”
郭秋千还未说些什么,孤尘落嘴角一抽,直接回绝道:“孤公馆没有女眷,她并不适合呆在这里。”
郭秋千一愣,尴尬地呆在了离他们不远的柜子旁,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孤大哥,”花婕语也是没想到孤尘落会这么直接拒绝掉,还是当着郭秋千的面,她眼睁睁看着孤尘落越过自己,意图离开偏厅。她慌忙小跑着上前两步,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抬头看着孤尘落挑高了眉峰,正从上至下的无语的看着自己。
“孤大哥,秋千受伤了,如果我们就这么回去,爸爸肯定不会轻饶了我。拜托了,让她在这里休养几天,我就跟家里人说秋千找到了远房亲戚,正在寻找父亲,过几日秋千身上的淤青散了,我就带她回家,好不好?”
花婕语费力的抬起头,两人站的很近,以至于她这一刻才知道孤尘落到底有多高,自己哪怕踮起脚尖,恐怕也只能将将就就到达他的下颚处,所以想要与之平视,终究不可能。
而上方的孤尘落,此时看着拦住自己的小身影,也是一阵莫可奈何,如果吴朋开现在在这里,只怕也是惊掉了下巴。他孤尘落何时被人堵截过,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婕语,别为难尘落少爷了,我的伤其实也没什么,实在不行就在外面躲几天就好,反正我绝对不能跟你回花公馆了,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再被打了……”
“被打?”孤尘落冷悠悠的声音再次吐出,他的目光凝聚在花婕语额头的淤青上,转头看向郭秋千。
“是啊,”郭秋千被他这么一看,竟毫不理会花婕语制止的眼神,径直走向他们,说道:“昨天婕语出门见你们,结果伯父很生气,竟然用台灯打……啊!”
随着郭秋千的低呼声传出,花婕语满脸涨红着,一把掐住了郭秋千的胳膊。
开什么玩笑,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被父亲打,这事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郭秋千说这话时的表情神态,完全让花婕语傻眼了,她一时间尴尬不已,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下去。
孤尘落却满眼幽深,目光里冰凉一片:“用台灯打?”
“嗯,”郭秋千反手握住花婕语尴尬的双手,有些泫然欲泣的的开口继续说道:“所以婕语今天才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她是担心伯父的怒气牵连到我,毕竟我只是寄宿在花公馆……”
花婕语一见她这样,心中也是难受不已,她的确是考虑了这一点,以父亲的火爆性子,如果她们这样子回去,只怕就不是她挨打的事情了,很有可能会弄的郭秋千再次无家可归,“不要想太多,实在不行,我们出去找个酒店,只是那样子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婕语,谢谢你。”郭秋千此时是真的有一点哽咽了,她说完这一句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了花婕语,两个女孩一时间情深谊长的拥在了一起。
孤尘落看着看不容易止住眼泪的花婕语再次润了眼睛,他不禁移开目光,抬脚忍不住转身,在即将迈出偏厅的那一刻,清冷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她既然留在这里,那你就留下来照顾她吧,我会让人回去替你们和花伯父说。至于参加行动的事情,想都不要想了。”
花婕语听到一半时开心不已,可等她将孤尘落的话听完时,脸上的笑容不禁僵在了脸上,开口哑然的反驳道:“可是孤大哥,如果没有我去接人,武工部不会轻易相信你们的啊!”
然而,孤尘落却似没听到她的话般,径直出了偏厅,连头都没回,像是做了一件让他很后悔的事情般,背影里流露出一丝不自然来。
结果隔日,花婕语还是安然的坐在豪车副驾驶座位上,边上开车的孤尘落阴郁的一张脸,车里气压极低,而此时的花婕语,正掉头看着后座上的他们今天必须救出的爱国人士。
那是一位年愈花甲的老人,虽然其面色苍白,却无掩其清高淡泊的神韵,脸颊瘦削而双眼有神。花婕语一见面就很喜欢这位看似学富五车的老者,她语气谦和的叮咛着老者:“伯伯,马上就要过关卡了,日军若要盘查的话,您就按我说的来就好,您是孤氏商行里的管事,这次是随孤家大少爷孤尘落去九龙塘安排施粥活动的,这样的话到时您到了九龙塘,等我们回来时,会有一位管事替代您跟我们一起回来。”
“那到时日军发现我与他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办?你们不是很危险?”老者一句话便掐中了要点,有些不赞同的再次开口道:“如果你们在用三个人的生命来搏老夫的一条命,那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革命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而不是我们这些迟暮老人。”
他的一番话,让一直静静开车的孤尘落,不禁从后视镜里朝他看了一眼,淡淡的接口道:“日军每天轮班三批次,五个小时后他们就会换岗,到时的守卫人员就会不同,他们虽然登记了出城车辆和身份,却并不一定每个人都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