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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开

岚城的某条低空线路上,某叶御空梭正悠然行进,它的速度实在太过缓慢,以至于与岚城白昼里的喧嚣格格不入,但来往的其它御空梭却没有哪架以示不满。

因为它没有堵塞交通,因为它行进在圣教不可视的【御道】上。

行梭内,某人正在介绍岚城的结构:

“岚城主要分为五域,从上往下,利用飞空石建造的天机城结合浮空法阵飞在天空,是第一域——天域。御空战垒组成的的空中战线是第二域——绝域,位于地面的岚城主体则是第三域——灵域”

讲述者不动声色地朝对面瞥了一眼……

“……”

聆听者沉默着,脸贴在透明的水晶窗上,素白枯槁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此时御空梭的正好经过城市中心的高塔,聆听者盯着高塔,对讲述者的停顿毫无反应……

讲述者收回目光,并没有计较对方的失礼,他继续说道:“这便是地面以上岚城的所有结构了——您这之前所处的是位于天域的圣廷。”

“……”

“……余下的两域位于地下,一域是镇压之所——罪域,另一域则是汇灵脉阵的存放地——这应当算是上古大战的后遗症吧。”提到地下的两层,讲述者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严肃“两处均是禁地,平时借由复合型的法则屏障进行封闭……当然,能永远这样最好。”

“……”

“……”

许久的沉默后,讲述者忍不住向聆听者提醒:

“黎……凌娅殿下,其实我们可以从通道直接进去。”

这句略显无奈的建议终于将聆听者的目光拉回,随手抓了一下披散的头发,聆听者露出歉意的表情:

“抱歉,几圈了?”

“……大概七圈。”

听见这个回答,聆听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注意——”“她”伸长了脖子,对着指灵室道了一声歉:“抱歉了,驭手先生。”

“没事,大人您满意就好。”驭手的声音从扶手处传出,聆听者愣了愣,然后微笑着转向讲述者:

“谢了,圣罗先生。”

“……您不介意身份就好——再在外面待一会儿吗?。”

“好,麻烦你们了。”

聆听者道谢,然后“她”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果然不同啊……

手里摩挲着某物,“她”在心里这么感叹……

——讲述者是圣罗

——聆听者是黎落,他没死,而且如今

他成了“她”

圣教的命宫,从此不再有空缺

——————三小时前——————

圣罗一直在门外等待,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此起彼伏”,恰如院墙上悄然绽放绿意,却又不时黯淡的枯藤。

身为御长的他自然知道这些静物的盛衰代表着什么,所以他的心情也由初时的秉持希望转为后来的落寞。

心中有些遗憾

圣罗也曾在心中祈祷,可愿景似乎随着藤蔓的逐渐枯干变得愈发遥不可及,事实上在藤蔓变得仅仅恢复深青之时他便已猜到了结果:

“又是……假的吗。”

祈祷仍在继续,但期冀的东西已经变为了别的东西,圣罗恭候在门外,只是期待着或许能为那个如少女般漂亮的少年收尸然后埋葬……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以往门扉的每次启。出现的身影只有一道,自己之所以静守在这里,或许只是为了满足那可笑的自我救赎……

怀着明知不可能的愿望,圣罗紧盯着

然后门开了,出现的只有一个身影,

圣罗的心情有些莫名,他摩挲着右手早已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撕裂般的刺痛……

但他并没有把这些表现出来,青年御长只是恭敬地低头,冲着那个早已见过多次的陌生身影行礼

孤独的身影从光明中走出,脚步很轻,随着与门间距的减少,轮廓也渐渐清晰。

圣罗听着脚步声的逼近,低头看着地面,内心怀着哀默与惭愧……

然后他发现了地上绽放着的星点——

他抬头

院墙上,那些黝黑枯槁的枝干重新变得温润,藤枝摇曳,叶片轻拂……

然后,身影踏出光明

“果然……是的。”

门外的青年感到了莫大的欣喜,他单膝跪地,将佩剑取下,双手呈上:

“以血,恭迎圣心复临。”

与昨夜相似的话,只是情绪有些不同

——这并非恭迎,而是请罪

圣罗的声音很平静,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早已预料到了自己那样做的后果,所以如今到了偿还的时刻,他没有避退,而是选择干脆地偿还自己的罪业

圣罗向身影奉上了长剑

身影沉默许久

然后对此做出了应答:

他接过长剑,向着圣罗果断而缓慢地斩落……

两人的身影静止在此刻的时光中

“……”

“……”

“……”

“……不是——我又不知道规矩——得把鞘给拔了?”

黎落的右手在头上尴尬地蹭了蹭。

圣罗感受着自己肩上剑鞘尴尬的抖动,又看了看眼前之人眉宇间夹杂着的平静……

许久,他温和地笑笑,然后接过长剑,对着黎落恭敬地行礼:

“誓愿蒙受您的慈悲。”

黎落笑着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枚叶子,然后转身将院门关闭。

“走吧,沐罗爷爷说不必请示了,暂时勿来。”

圣罗愣了一下,然后将长剑隐去

黎落环顾四周,然后从门前踏出,腾转挪移间,他小心地踱出了那处小小的空间

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他回头:

“……这是?”

此时圣罗早已收鞘,听见黎落的问题,他语带虔诚地回答道:“【依灵】——前代【圣女】最喜欢的花。”

“是嘛……很漂亮。”黎落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枝干,然后转身迈步:“走吧,圣罗先生。”

“您不折几枝吗?”

“不用了,有这个就行。”

圣罗这时才发现黎落手中握着的那枚叶片……他没有多问。

向着院子行礼告退后,圣罗默默地跟在了已经离开的黎落的身旁。

两人离开小院很远,身后传来悠长的歌声,然后一阵疾风掠过,歌声隐去……

他们回头,背后的白石小院被莹润的藤枝绕满,只是再不见一缕花瓣牵挂。

天空连绵的积云此时被破开了一个小洞,黎落看着金色的阳光洒下,跳跃在枝条间,自己方才站的门口是阳光最钟爱的地方,那里的藤枝合拢纠缠,蹦跳的光点勾勒出暧昧的轮廓,像是轻吻,又像是拥抱……

“先圣在祝福您。”

圣罗不禁喃喃,却没有得到回答,他转头,看见新任圣女的目光偏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风起之处

“走吧。”黎落笑着对呆愣的圣罗说完,然后转身,再未回头。

圣罗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快步跟上……

【圣女】与【监察者】的初次会面,便是这样匆匆地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