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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蛰伏久了，就容易倦怠，容易贪生怕死，偏安一隅。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慕容明生出怯意的档口，清楚知道今日大费周章的布置已经白费，他双手撑在地上，气馁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黑石板之上。

唯有地上传来的阵阵冷意，方能平复他骨骸里的余热，慕容明合上眼，听到太子定断道：“鸾台侍郎不想和好，本殿下也觉得没必要委屈林娘，魏柏，打人的事儿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许回究，大理寺卿写一份结案，给事主签字画押，梁内官好呈报陛下结果。”

“书吏已经写好了。”大理寺卿的声音回道。

慕容明代替九弟签下名字后，二人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九公子不屑道：“大哥背着我让许世晟他们闹事，事到临头又怂了？！”

“我还未做好准备，我们蛰伏太久。”男子失望的扶着额。

“是你，不是我。”九公子一肚子气，他没想到慕容明竟利用自己的人脉搭台唱戏，他更没料到，看似要豁出去一鼓作气的男人，临门一脚突然逃走了，慕容家果然是没骨头的玩意：“大哥，你真让人失望。”

“失望，日后机会还多着呢，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孙十二还没消息，他们孙家不上不下的位置吊在半空中，我们能动手的机会不少。”慕容明给自己开脱道。

他说得不无道理，但也改不了慕容明是个懦夫，窝囊废的事实，九公子拳头捏在软垫上，他躺在马车里，双眼含恨瞪着车棚的弧形顶，在摇摇晃晃里，男子一腔愤恨无法化解，慕容氏，扶不上墙的烂泥，待自己事成后，必定要除掉这些附骨之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见他咬牙不说话，慕容明还继续说道：“你身旁的学子都是志同道合之人，九弟，他们和林娘子水火不容，我打算三日后鼓动太学子弟，重提策首接任之事，在大理寺讨不到的好处，我们在太学里拿回来。”

“三日后？重定策首，谁去与林丛丛争，你么。”九公子轻蔑的侧首，眼神似要将身边的人生吞活剥：“你也配去争？”

“当然不是我，慕容家人才辈出，七弟正合适。”男子道。

七弟，一个书呆子，也配么！

九公子收回视线，他还需要休养两三日，但要做好准备一举夺魁，拿下天下学子都期待的策首之位，还需要再准备准备，男子不打算放七公子去给人看笑话，他要自己去：“策首，我势在必得，你们谁都不要再背后作文章。”

慕容明看他一身伤，还拧巴不放，心里难免有点怨言：“可你需要休养，如果七弟有什么不足之处，你也可以从旁指点，都是慕容家的儿子，谁拿到玉佩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家人，大哥不也瞒着我在背后搞小动作么，亲兄弟明算账。”九弟孤傲冰冷，与家里的兄弟不熟，谈手足之情最是虚假，但所有郎君里，他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个。

作为大哥的慕容明，默念长兄如父几个字，他对所有兄弟姐妹，不管庶出和嫡出都一视同仁，九弟和七弟都是自己的兄弟，前者已经在京城闯出头了，身后更有不少拥趸，七弟和九弟不一样，七弟性子内秀，官场尔虞我诈对他来说是负担，慕容明原先的打算是让七弟去太学当博士，若祖辈有光，让七弟成为当世鸿儒，也是一桩光宗耀祖的美事。

“九弟，七弟在太学比你更合适。”慕容明软语劝说躺在马车里的男子，循循善诱道：“他年长你几岁，又钻于经史，策首只是虚职，玉佩也要和池中楼所有合二为一才有些用处，九弟，你说是么。”

“大哥不必再废话，策首之位我要定了，你们要想轻举妄动，别怪我不念兄弟情。”九弟无情道。

“你怎冥顽不灵的。”

“是大哥痴心妄想，七哥一个庸人，走出去等着林丛丛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么，别自取其辱了。”踩着自己上位，慕容家真好算计，九公子姓李，不姓慕容，要他为兄友弟恭让位，痴人说梦了！

他合上眼，断然拒绝与慕容明再废话下去，兄弟二人谈不拢，马车里的气氛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凉人的。

九公子故意晾着慕容明，并不把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他傲慢的态度也惹来慕容明的不满，作为一个外室所生，记在嫡母名下的孩子，九弟比庶出还不如，和自己这个嫡长子说话不带敬意，无论如何都让人欢喜不起来。

本就不相熟的人，明面上迁就几次尚好，一旦牵扯到根本，慕容明便对这个兄弟心生间隙。

多少兄弟阋墙，为的就是各自的利益。

同室操戈，也不是他人屋檐下的笑话。

“林娘，我有事和你说。”安寄是亲自送九公子离开，才转身去找林丛丛的，她还在和太子说话，魏柏就守在不远处，看到自己进来，青年目露不悦，眉头明显的皱了皱。

知道魏柏介意，安寄也不想林娘为难，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他也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听到安寄的声音，林娘和太子纷纷侧目过来，他们睇来眼神让他稍等。

林娘与太子说：“我晚些时候再过去，实在不行，让十二娘上我府里坐坐。”

“晚上不方便。”太子道。

“待会儿我与殿下一同去私宅如何？我还没去过，让魏柏回家看着熙儿，或者你和魏柏一起回林府，熙儿也算你半个女儿，不能十二娘放着，你也放着吧。”林娘建议。

太子默然片刻，终是决定和魏柏一道回林府陪伴熙儿，让林娘去寻十二娘开导开导。

这厢事儿了，安寄走前两步，他说的并非不可对人言：“刚才有人眼线回报，门外闹事的书生今夜要在画舫上再聚，恐怕还有事情要商量，林娘，我收到风声，他们想要你手里的东西。”

“你说的是策首的玉佩。”林娘聪慧，不点也透，她也有话说：“曹靖和我提过了，九公子想要，就取好了，玉佩又不是虎符能号令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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