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伊若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却清楚地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
马车在坚硬的路面前行,车轮辘辘,震动不已。
月亮隐入乌云,夜空飘起细雨。
十二个时辰。
这是兰斯的话。她听到了。
神秘的药水赋予了她神奇的能力,居然能捕捉到平常听不到的声响,比如此刻,南宫昃骑在马上,幽幽叹了口气。
她甚至清晰地察觉到他睫毛的眨动,知道他正凝视着前方的沉沉雨夜,怀着一腔愁绪,以及对这世间诸事的茫然不解。
雨点落在马车篷顶,细密柔和,如同密语。
“公子,前面好像有个人。”随从说。
南宫昃定睛看了看,勒住缰绳,抬手示意马车停下。
咚咚的拐杖声,一个人朝马车走来。
“又见面啦。”那个苍老的声音说。
依旧是狗毛被雨淋湿的那股气味。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儿?”南宫昃问。
“一个月前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快到凌晨啦。”老头儿安详地说。
“我不记得。”南宫昃索然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
“抱歉,我有急事要回雪狼堡。”
“不用急,这姑娘没死,会醒过来的。”老头儿说。
“你怎么知道?”
“我能闻到她的新鲜味儿。你也闻到了,不是吗?所以才这么淡定。”
南宫昃有些不悦。
新鲜气味。
伊若琢磨着这个词。的确是狼的语言。
他是把自己当成新鲜的肉了吗?
“请让开,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南宫昃冷着脸说。
“放心吧,雪狼堡没啥事儿,眼下还是你的。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老头儿狡猾地说。
“你知道了什么?”南宫昃狐疑地问。
“你哥哥会怎样我可不清楚。”老头儿严肃地说,“不过,我也许会助他一臂之力哩。”
“以你这条受了伤的腿,还有你这老迈的身体吗?对了,上次你告诉我,你是森林狼主,只是遭到了驱逐。怎么,狼主大人,莫非你还掌控着什么力量?”南宫昃揶揄道。
老头嘿嘿一笑,声音落在伊若耳中,像野狼的两声干嚎。
“你这样说话,会后悔的。对了,让你的随从走开一会儿,我要说的话,被他们听见,对你怕是不大好。天太黑,气味太混杂,都让我分辨不出哪些是狼,哪些是人了。”他不满地低声嘟囔着。
南宫昃挥挥手,示意随从们走开。
顷刻间,马车旁只剩下南宫昃和那个老头儿,以及躺在车里状若死人的伊若。
“距离苏醒已经过去两个月圆之夜啦,公子,莫非你还糊涂?”老头儿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南宫昃没说话。
“或者你血统不够纯的缘故。”老头儿低声絮叨,“照理这是没资格当狼王的。不过没办法,谁叫你是西方狼王留下的唯一血脉呢?这是没办法的事。”
“你究竟在说什么!别浪费时间!天快亮了,我必须回雪狼堡!”南宫昃大声说,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说,是你在浪费时间。你的祖先正在天上看着你,每个月圆之夜,它们的后嗣都在森林里呼唤你。你该苏醒了。你是狼人的后裔。”老头儿说。
“我父亲是雪狼堡领主南宫策!“南宫昃嚷道。
“谁管你爹是谁!”老头儿不屑地说,“我说的是你母亲。”
“我母亲怎么了?”南宫昃震惊道。
“你母亲是女狼人。她父亲是统领世界的狼王,她是他的唯一血脉。他的儿子们未等成年就都死了。”
“胡说!”
“过去的二十五年里,每个月圆之夜,你都在一点一点地蜕变,或者说苏醒。比如刚刚过去的这个午夜,你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吗?如果你血统足够纯正,就不会这样。你生下来就会是个狼人。可惜了,这是命数。或许,这就是野狼岭走向没落的征兆。”老头儿悲哀地说。
“不可能!”南宫昃嘶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