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雨中落难以后,我和时梅雨成了好朋友,还有他同宿舍的朴松直。
竟想不到的是我被录取为东方文化学院研究生班的正式学员。
我不知道时梅雨和东方文化学院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院长姓东方,是位女士,美国哈佛大学的教授,回国办学刚刚两年。也就是说,时梅雨在学院刚开办时就入学了。
但为什么他能在这所大学里一言九鼎呢?
时梅雨真是个神秘人物。
本来我应该住在研究生班宿舍,那里一间屋子四张床,除了一张桌子其他没有什么设备。但一个月后,我却进了留学生宿舍。
留学生宿舍就在原来时梅雨宿舍的间壁,室内两张床,我睡一张,另一张是谁,我不知道。我刚把东西放好,敲门声,进来的是朴松直,后面跟着一个高个男生,好帅,一头卷曲的金发,眼睛是黑的,鼻子也不高。
朴松直笑嘻嘻地冲我说:“这也是我们的朋友,叫蓝山,和你住一间吧。”
我回报一笑,连声说好。蓝山走过来,友好地和我握了握手。
朴松直出去了。蓝山安排自己的铺位,我也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室内短时间的沉默。
不一会儿,蓝山安排完毕,还在自己的床头贴了一张美人像,外国的,碧眼金发,白皙的皮肤,唇红齿白,高耸的两乳,大腿修长丰腴。他贴好之后,端详了一阵,突然问我:“你知道他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不,不知道。”
“她叫科琳娜,科琳娜·埃费逊。父母都是体操运动员,田径上也堪称明星。她进大学学的是健美。在1984年参加‘奥林匹亚小姐’大赛,一举夺魁,而且,六届蝉联。后来搞服装设计。”蓝山不眨眼珠地看着她的照片,好像他身边没有一个人。
“那你是搞服装设计的?”我终于插上了一句问话。
“是的,她的确很美,腹肌线条清晰,腿部肌肉发达,脸型太动人了——哦,是的,我不是搞服装设计,是搞美容美发的。噢,对了,我一进门就看见你的头发很漂亮,自然卷曲,维族人吗?”
我还没表示什么,他马上接着说:“哦,不是,不是,时老大介绍过你,xj人,xj人很厉害呦,xj的女孩子实在无与伦比,个个漂亮,用我们的行话来说就是具备了造型美的基本要求。这里不仅有点和线的艺术,而且在色彩运用上更能给人以视觉冲击和情绪的表现,因此就要带感情化。噢,我不知你对美学有没有研究。哦,听说你搞过娱记,娱记更应当了解美,认识美,理解美。美的造型难道不是讲主体、宾体,整体与局部吗?美是一种情感的表现。你的头发很有生气,很有个性,如果运用形象的外在妆饰增加层次感,那是相当酷咧。知道罗蒙洛索夫吗?或者卢梭,我要设计这样的新时代爆炸型的新作品。”
他还要说下去,我实在想打断他。因为他刚才提了个时老大,我不知是否是时梅雨。为什么说老大呢?给我感觉有点儿黑社会的味道,我很在意,怕卷进去。
当他从滔滔不绝的议论中解脱出来以后,神经质般地坐在那里,眼盯着地上的什么地方,若有所思。
“嗨,你刚才提的那个时老大,是时梅雨吗?”我趁他不说话,赶紧问了一句。
他仿佛没听见,半天才抬起头,像是刚刚反应过来,直瞪瞪地看着我,就像地球的人类看外星人一样新奇。
“你不知道?难怪,难怪。你不是我们圈儿里的。时梅雨、朴松直和我很早组成了唯美集团。我们是自然元素中的三元素:水、火、土。中国古代的五行讲的是金、木、水、火、土。不是说土生金吗?所以,有了土即有金;不是说木克土吗?木为四季土,木旺在春天,到了其他三季,它就退休了,即使在春天,没有土,木也难生存,因此,土为根本。三元素中,时梅雨为土为坤为母;朴松直为火,为离为女;我为水为坎为子。我们又是三原色的代表。时梅雨为土为黄,朴松直为火为红,我为水为蓝。黄色为贵,你看皇帝的衣物都是黄的,那代表着高雅、富贵、权威、辉煌、庄严。你知道时梅雨的父亲何许人?”
我茫然地摇摇头。
“告诉你,美国威士跨国公司总裁,光银行就有几十家。他母亲呢?”
我赶快摇头。
“我告诉你,东方文化学院院长。”
“噢——”我晃然大悟,怪不得时大公子在这里一言九鼎。
“还有,你知道他舅舅是——”
我摇摇头。
“东方集团公司董事长。你想,他不是老大,谁是老大?还告诉你,你现在的一切,包括住房都是他安排的。”
我看蓝山边说边闭上了眼睛,一副无可置辩的神态,心里着实感激。他又说:“你知道朴松直是谁?”
我这次又茫然了。
“告诉你,赫赫有名的韩国美子服装公司总经理,世界有名的服装设计师,金美子的儿子,驻中国总代表。至于我吗,无可奉告,暂时保密。”
蓝山说到这里,抖了抖他的金黄头发,右手打了个飞子,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也没理我,推门出去了。
我愣愣地站在床前,还在继续蓝山威虎厅的排位顺序:朴松直是老二喽,蓝山是三爷喽。我后悔被时梅雨救助,更后悔进了这罗网里。刹时间,我的神经紧张起来,回想时梅雨的热心和大度,也感到背后潜伏着什么危机或阴谋。那一夜,黑衣人的果敢和英勇,使我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好,是退出还是硬着头皮干什么。如果他们让我走私怎么办?如果他们让我吸毒怎么办?如果他们让我嫖娼怎么办?如果……我不敢再想下去,像看电影和电视剧,那些恐怖镜头一个个闪现在眼前。如果真是那样,我爸我妈不饶我,可小丹又怎么办?不是会落入他们的魔掌,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抱住头,栽倒在床上。
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我的心突突直跳,不知又是哪路神仙光临寒舍,索性我拿枕头把头一盖,任人敲去。
片刻,门被打开,听见一个人轻轻地走进来,走到我身边,停下了,伸过一只手轻轻地推开了我的枕头。我好恐怖,两手紧抱住头,浑身直打颤,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硬硬地顶在我的太阳穴,八成是枪,在电影里经常看到的无声手枪的枪口。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一黑,心想完了,一步走错,小命玩完喽。
“你怎么了,头疼?”
听声音我知道是时梅雨,并不恐怖,还是那么柔柔的。
我没回答,只是小心地睁开眼,透过手指缝,见他高高地耸立在那里,并无恶意,我这才摇摇头。刚才感觉是枪口的东西,原来是他手里拿的房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