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火炮轰鸣,掀起一阵骇浪,几艘落在队尾的破船,被曾为升追上击沉,曾为升不禁大喜,传令水师,加速前进。
海上又追击一程,千里镜中一面杏红缎子大旗隐约可见,曾为升拿开千里镜,指着远处喊道:“郑成功主力近在眼前,传令下去,各船校炮,准备开战。”
定海水师纷纷校准大炮,填装火药,眼看郑成功的船队进入射程,忽然耳畔左右,雷鸣大作,火光冲天,荡起波浪,打在水师将士头顶。
曾为升不知哪里来的炮声,只知自己已身处炮口之下,这时一个千总慌张跑来,作揖道:“启禀监军,郑兵两路舟师,由身后而来,抄我后路。”
“啊?”曾为升大吃一惊:“快命后队,调转船头,迎战明军。”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一声轰鸣,郑成功的船载加农炮,一炮正中旗舰桅杆,旗令兵炸飞海中,碎木残屑,如雨落下。
顿时,定海水师的号令不能传下,腹背受敌,使得清军顿时大乱,所有船只各自为战,混战海中,真算得:
风雨散去碧天开,乘云南渡回头来。
撩波东海重做浪,扬帆远舟又淘白。
群炮共鸣未平恨,百舫齐发难定海。
残椽漂泊劲风去,清军水师又是哀。
快马飞奔,直入天童寺,马上清兵翻身跳马,跑到近前,作揖道:“启禀阁学、总督,监军曾为升在舟山之南,与郑成功海战,全军覆没。”
“什么?”洪承畴问道:“那监军曾文升生死几何?”
“曾监军随船坠大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啊?”洪承畴一听顿时急火攻心,胸口一阵剧痛,应声昏厥,身旁众人赶忙搀扶,把洪承畴抬到一间厢房。
等了许久,洪承畴才缓缓醒来,总督李率泰陪在一侧,问道:“洪阁学,方才医官把脉,肝火甚望,可不能动怒啊。”
洪承畴道:“此觉醒来,顿觉双目都已模糊,眼疾更重。慨叹我三女婿曾为升又以身殉国,痛煞老夫。”
李率泰道:“阁学节哀,前番招抚不成,蔡文学身首异处;此番海战失利,曾为升以死尽忠,下官定会奏明朝廷,追加抚恤。”
“兵败至此,何颜再提抚恤?老朽双目不明,劳请总督代拟一本,奏请朝廷削我官职。”
舟山之战,折戟沉沙,一败涂地,此时顺治皇帝福临正在承乾宫里,陪伴病重董鄂妃,看了奏章,失望至极,难抑忧愤。
“哐!”顺治皇帝将洪承畴奏疏怒扔地上,,躺在病榻上的董鄂妃吓了一惊,问道:“洪承畴奏报何事,惹得龙颜大怒?”
顺治道:“洪承畴招抚不成,被郑成功识破,以致大清定海水师全军覆没,败的片甲不归,洪承畴该杀!”
“定海水师?难道臣妾的父仇,今生今世,报不得了么?”鄂妃问。
“定海水师,仅是打造战船,就耗费银子上千万两,即便重组水师,操练将士,购买火炮,何止是一两年的事。”
“万没想到,剿寇不成,反被寇伤,臣妾只怕等不到雪仇之日了。”说着,鄂妃泪如雨西,泣声不止。
“爱妃再等三年,三年之后,大清定要重兴水师,收复鹭岛。”话虽如此,但顺治愁眉紧锁,束手无策,丧失水师的大清,只能任由郑成功在海疆纵横驰骋。
清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春,鹭岛郑成功、秦川岛张煌言,联手起兵十七万,大举北伐,沿东南沿海,乘风破浪,溯江直进。
此时的清军,在东南沿海,已无像样水师,使得郑成功、张煌言发兵极为迅速,直逼长江口重镇镇江,开启了郑成功的第三次反清复明的北伐战争。
由长江口入南京的航道,必经之地便是镇江城,把守镇江的江防同知,名叫徐腾鲸。为防郑成功再入长江口,高谦在长江口打造铁链,沿江拦截,号称“滚江龙”,又在江岸部署重炮。
镇江水面,炮声连绵,明军几度入内,都因滚江龙阻拦,岸炮支援,无法航渡。
中军大船之上,南明兵部侍郎张煌言亲自登船禀报战事,张煌言道:“如今之势,岸有火炮,江有铁链,炮链相依,无法度过。”
郑成功道:“我闽南船只,硕大坚固,难道就撞不断么?”
“下官亲自探看,铸铁浑厚,非强撞可断。”张煌言道。
张永产道:“既然水路不通,就走陆路。”
郑成功摇了摇头,说道:“清廷为防我等,向江宁府调集骑兵三万,清兵所长,便是马战。若走陆路,正中下怀。”
甘辉道:“末将以为,大军掉头,由钱塘江口,直入浙江,先取杭州。”
“钱塘江岸,潮水迅猛,不宜靠岸,难以如愿。”郑成功道。
众人一筹莫展,坐在一旁的沈寿岳道:“禀延平王,末将以为,可效仿崇祯十一年海战,投下水雷,炸毁铁链。”
“水雷?”
沈寿岳道:“水雷乃我大明独有,久无用武之地,炸毁铸铁,非水雷莫属。”
“好,就依沈将军之言,选善于泅渡之人,背负水雷,炸毁铁链。”
“得令!”
等到夜晚时分,月明星稀,出了江岸巡更火光,江面漆黑一片。南明战船停泊长江口,沈寿岳在军中挑选三十多名水性极好的水鬼,背负水雷,潜入镇江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