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姑娘一边配着药,一边有些出神,成冲知道了子突的事,又昏厥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配好了药,她端着药碗走到成冲的房间,推开房门,却是空无一人,聂姑娘不由得一惊,急忙跑出去找人。
庭院各处,四下皆找不见成冲,阿武和月儿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聂姑娘担心的要命,生怕他是想不开,而有什么不测。
正在焦急之际,见着齐伯从门外回来,聂姑娘一问,齐伯方道,“他在子突的墓前。”
“什么?”聂姑娘一惊。
“他醒过来,问我子突葬在哪,我便带了他去。”齐伯道。
“齐伯,你也真是的,主人伤重未愈,你怎么能留他一个人?”阿武责怪道。
齐伯叹了口气,说道,“唉。他想要一个人陪陪故友,这样也好。”
聂姑娘没再说什么,朝着门外走去,阿武连忙跟上来,聂姑娘只道,“子突将军的墓离后院很近,不用担心。”
阿武仍然有些不放心,月儿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跟着姑娘了。
容平一个人来到子突墓旁,方见着成冲一个人伫立在墓前。
今日的风不小,山雨欲来,乌云漫天,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笼罩在山峦上空,浓重的压迫感袭来,阻碍着喘息。
聂姑娘见到成冲,方松了口气,走过去,轻声道了句,“原来你在这。”
成冲没有回答,一只手扶在碑上,微微闭着眼睛,他的头发没有束,风一吹,有些散乱地摆动在脸颊旁,衣角也四下摇曳,整个人立在风里,忽远忽近的风呼啸而过,将他的背影衬托出几分苍凉。
“你已经在这陪了子突将军好一会了。这里风大,你的伤才有好转,差不多就回去吧?”聂姑娘见他不说话,又道。
成冲缓缓地睁开眼睛,侧过头来,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容平,呢喃着,“……天煞星……”
“什么?”聂容平没太听清。
“你知道……天煞星么……”成冲缓缓地重复着,脸上没有表情,就好像七魂失了六魄,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
聂容平有些奇怪,她不知道成冲问这个做什么,回答道,“天煞星么……我……倒是听我爹爹说起过,那是一种极致的命格。我爹说,煞星命格的人通常都饱受劫难,往往难以善终……更有甚者,还会刑父母,克妻子,杀兄弟,祸及他人……”
话未说完,成冲的神色便更加不对了,说不清是绝望还是难过,半晌,才凄然地重复着几个字,“刑父母,克妻子,杀兄弟……”
聂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成冲是在往自己身上安这一桩桩的罪名,忙失口否认道,“你……别乱想,我听爹说,这样的生辰八字极难遇见,鲜少有人合得上,你断然不是。”
成冲听罢,苦笑了一声,“我是聂神医亲指的天煞孤星……”顿了顿,又道,“怎么从前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祸害……否则,不如早早地自绝于世,也能少牵连几人,也不至于害死兄长。”
“你别这样。”聂姑娘见他这般意志消沉,不由得担心道,“我爹说的话向来是故弄玄虚,没什么根据的,你别信他!”
成冲转过身来,正对着容平,“我也不想信,可是,却不得不信……这么多年算起来,我已经害死太多人了……”成冲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像那上面沾满了冤魂的鲜血一样。
“没有!他们不是你害死的!”聂姑娘双手抓着成冲的胳膊,想要把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出来,“成冲,你清醒一点,事已至此,你无需这么责怪自己。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远处,响起一阵雷鸣,紧接着,雨便跟着来了。
雨水落在两个人的发上,脸颊上,衣衫上。
成冲向后退了一步,移开聂姑娘的手,说道,“你不该救我的,我早就该死了……我该为那些无辜的冤魂偿命,该为我的过错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