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馥园那边出事了。”
周玉雁眼角狂跳。
虽说京城从来不是一个平静之地,但是近来的事情几乎都与她扯得上关系。此刻蓝秧急匆匆的回禀,周玉雁隐约觉得又发生了什么在她控制能力之外的事情。
“长公主可还记得阿瑾?”蓝秧小声提示。
她记得。
“怎么忽然提起她了。”
蓝秧:“此次羌国派遣大臣过来向大禹道谢,她跟过来了。”
周玉雁眼角又是一跳:“她在馥园生事了?”
蓝秧的表情很复杂,不似平日里听到坏消息时候的焦虑,反倒有点畅快的味道在里面。
她也不兜圈子,直接说了出来。
原来,羌国使臣下榻馥园之后,阿瑾也跟着住在馥园。奈何这馥园除了使臣可住,京中达官贵人都可住。
傅修宁阵前率军助羌国抵抗敌国一事是如今最热的大事,被人谈及的程度十分普遍。
既然谈到此事,难免要说起羌国之乱与逃跑的王后这档子事。
之前,京中的说法是,平阳长公主是见羌国有难,所以提前逃回来的,是贪生怕死有损大禹颜面的一个做法,引人不耻。是以,在得知羌国大胜之后,有人便揶揄起来,直道这平阳长公主恐怕没有想到战事会这么快平息,否则也不会这样灰头土脸的逃回来。
当年她和亲出嫁时是何等的风光,当年风头正盛的淳于氏皇后亲自为她备下了丰厚的陪嫁,礼制几乎快赶上她自己封后时的风光,可是她贪生怕死,身为一国之后,竟连与结发王夫同舟共济的勇气都没有,如此品质,如何能担得起一国之后的身份?这放在大禹,若有这样的王后,即便她不走也定会叫人赶走的!
现在羌国得到平息,她恐怕又要开始费尽心思的回去了,只是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人为她操办安排,说不定到了最后,她还是得靠着大禹的的威慑,让羌王接她回去,顺着台阶下。
阿瑾住在馥园,好死不死的将这番话听了个全,转身便回到驿馆闹僵开了。
几个住在馥园的羌国重臣听闻此言,纷纷色变,一刻不停地进宫请求面圣。
阿瑾这个宫女,周玉雁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当年在羌国王宫之中,她孱弱胆小,仿佛随时都能被人折腾的没了性命。她伸手搭救了一把,后面便再无交集,更没有收她入自己的宫内,一转眼,这小宫女已经成了内廷的女官,还为自己挣得了一个随行来禹的机会。
蓝秧说起她时有些感慨:“当年若非长公主将她从哪些老太监的手里救下来,她可能那时候就已经被折腾死了,想不到一转眼,她竟有如此的本领。”蓝秧顿了顿,试探性的看了周玉雁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长公主离开羌国之后,后宫由宠妃霍氏把控着,霍氏自来善妒,这后宫里的女人都不好过,可是她偏偏坚持下来了,今日奴婢见到她时,全然不似从前猫儿似的软绵弱小,骂起那些乱嚼舌根时,都不带一个重复的词儿。”
周玉雁笑了一下:“人人都会变得。”
蓝秧点了一下人头:“的确会变,但是得人恩果千年记,阿瑾便是记住了长公主的这个救命之恩,所以……”
“所以什么?”周玉雁抬眼看她。
“所以阿瑾不仅将随行的重臣都痛斥一遍,一口咬定是先时前来大禹的使臣胡说了什么,竟叫大禹对长公主有如此的误会。他们落脚于馥园,听到这些流言都无动于衷,定会叫长公主心寒,届时长公主真的弃了羌国,他们便是罪魁祸首。那几个老臣恐怕没有想到京中竟然有这样的流言,这才慌张的去面圣了。”
周玉雁没什么表情,蓝秧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邬哲虽有才能,但也有短板,若非有长公主的足智多谋,软硬兼施多番斡旋,这些老臣哪里肯死心塌地的站在邬哲这一边,助他坐稳王位?
长公主回国不过数月,这流言一天一个样儿,叫人不胜其烦,连解释都没了力气。眼下阿瑾若是能将事情都讲清楚,也不算长公主理亏羌国,更能让众人都看清楚,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长公主,奴婢觉得,这件事情不如咱们不要插手,长公主清者自清,世上总有阿瑾这样分的清是非之人,能为您博一个清白。您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将养着,哪怕是陪陪几位小姐少爷也好。”
换在以前,蓝秧未必敢说这种话,因为她很清楚长公主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摆布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她必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出手,眼下没有把握,无论花费多大的功夫,隐忍蛰伏多久的时间,她都不慌不忙。可是近来,长公主破天荒的频频陷入被动的局势里面。
但每一次还没等她出手,事情又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好像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将她卷进去,又像是卷进去了,却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出来。
经过这段日子的锻炼,蓝秧觉得,这次的事情他们也可以不过问,免得惹得一身骚。
“我知道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良久,周玉雁轻轻开口。
蓝秧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是。”
长公主能想明白,这才是最重要的。
劝了周玉雁,蓝秧转身去找裴嬷嬷商量这件事情。
裴嬷嬷早就听说了,馥园是大禹顶有名的地方,又多达官显贵,许多事情根本不需要打听,前脚发生了后脚就传的满天飞。
“不是都劝了长公主不要搭理么,你怎么还要过问这些呢。”裴嬷嬷劝道。
蓝秧拧眉:“嬷嬷这话错了,长公主不理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清者自清本就不需要与这些只会嚼舌根自的小人分辨什么,可是咱们是做奴才的,连阿瑾那个偶得恩德的都知道报答,咱们跟着长公主,总归称得上忠仆一枚,若连一个小婢女都比不上,哪里还有脸跟着长公主左右?”
裴嬷嬷失笑,她伸手点了一下蓝秧的额头:“你这丫头,分明是与那小婢女争风!”
蓝秧脸一热,急急分辨:“胡说什么!我是长公主身边近身婢女,哪里那样的小宫女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