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众楼这话,倒是不假。
曾在八岁就能让两名他国侵略者死无全尸的她,如今,连制造一起车祸都力所不能及了。但底牌,谁都有。这就像一场大战几百个回合的较量,尘埃落定的胜败,却往往只在最后的一招一式。
由万目影视公司出品的《1999》女一号的海选,历时二十八天,上千名参赛者角逐了七个赛区,终于,诞生了七个环肥燕瘦的分赛区冠军。至于总决选,又回到了中北传媒大学。钱一砸足了,别说魏时均和shadow,以及男二女二了,连七个分赛区冠军都各自拥有了全国后援团。
总决选那天,还不到八点,中北传媒大学就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乔谙一出宿舍楼,就被田思源抓住:蓬莱界的人来了不少。
适才,她去大礼堂四周转了一圈,见到不少熟面孔,都曾在大年初一那天,在汇融街2号见过。
申先生来了吗?乔谙没睡好,眼底红得很。
田思源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爆炸头上一枚草莓式样的小卡子:说是来了。
没见着?
他那个人,既不高,也不帅,穿衣没品位,含胸驼背没气质,不是我损他,大敌当前他连伪装都可以省省了,扔在人堆儿铁定找不到。
乔谙心事重重,却还是被逗笑了:你就不一样了,就凭这一颗与肩同宽的爆炸头,人山人海也丢不了你。
九点五十,距离总决选拉开序幕还有十分钟。大礼堂的十二间包厢全部被占用,赵众楼特意选了有树状云石雕刻的那一间,也就是他曾看到张小软和乔谙一言未发在此共处了十几秒钟的那一间。角落设有一个小型的吧台,他独自坐在一张高脚凳上,没沾酒,只开了一瓶苏打水,也更多的是拿在手里把玩。
这里,看不出任何蹊跷。
他两次看到张小软的记忆,却也仅有两次。
当然,他有试着去看其他异能者,包括温知仪的记忆,却通通一如过去,只能看到嘈杂的黑白雪花。他也有试着在张小软身上趁胜追击,却像是事不过三,止步不前。那一种不确定感时时折磨着他。
米亚推开门:赵总,该去入座了。
进来。赵众楼轻声道。
米亚心领神会,进来后,随手关了门,款款几步,便将自己投入了赵众楼的怀抱:保安人手紧缺,各家的后援团箭在弦上,媒体个个像快要脱缰的野马,不相干的人都在猜有没有内幕,押注的赔率说出来能吓死你。总之,外头随时会天下大乱。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好兴致?
赵众楼将脸埋在米亚柔软的胸口,不紧不慢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米亚娇笑:人美、能干、不粘人。
赵众楼开怀,不置可否。她说的三条句句属实,但不该漏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会不会离开他,不在她自己,全在他。这种可控性,令赵众楼心满意足。
总决选的开场非shadow莫属,那也是他们的新歌《进行时》首次公开。
词曲作者都是已经单飞了的翟起,他不在场上,却胜在场上。
张小软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本以为二十三岁的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台上那五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更已经是几把老骨头了,本以为她再不会像十五岁之前为他们摇旗呐喊,但歌词却出其不意地打动了她。
ashash我在伦敦雾永不言败
ashash你在博茨瓦纳的沙漠里等待花开
ashash我用汗水穿了项链
ashash你暴殄天物地戴在脚踝
ashash我整理了去往极昼的行李袋
ashash你说你和周公一人抓了一手的好牌
ashash我养了七星瓢虫保卫蔬菜
ashash你送了我高科技的苍蝇拍
ashash我怕我们到死也分不开
ashash你却说这才是进行时的爱
一滴眼泪砸在交握于身前的手上时,张小软才知道她哭了。
不动声色地收拾了情绪,张小软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不坏,却也不算好。这一首抒情曲唱罢,后援团中也有人落泪,未必是被新歌本身打动,更多的,是主观地心疼哥哥们这一路走来的难处。
但客观来讲,谁没有难处?他们还曾风光过,又有多少人白忙一场。
至于更多的人,心浮气躁地只等总决选的硝烟越猛烈越好。
灯光一暗,再亮起来时,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首改编的《虚构》刹那间燃爆全场。那是八年前的老歌了,曾也是一首抒情曲,在遍地劲歌劲舞的当年反其道而行之,杀出了一条血路。流行这回事,也是风水轮流转,在劲歌劲舞再一次昌盛的今天,shadow难得做一次迎合。
张小软又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这时,却听到魏时均在舞台上喊了她的名字。
她听到他对着麦克风说道:张小软,上来!
在中北传媒大学论名气,张小软并不比魏时均差,东道主都知道她是最不招人喜欢的校花,来客们也都知道她是电影《1999》的制片人。魏时均此言一出,全场陷入了并不合乎常理的寂静。终归,张小软还是不招人喜欢,后援团的骨干心中不平,更多的人不接受自家的偶像还没出场,却被张小软抢了风头。
赵众楼在米亚的陪同下来到场边,米亚先嚯了一声:这是即兴啊?
看样子是。赵众楼随着聚光灯,不难找到张小软。
她在座位上呆若木鸡。
魏时均一不做二不休,从舞台上跳下来,径直跑向张小软,不由分说拉上她的手,避开麦克风: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胡来的机会了。全场的寂静到此为止。凑热闹的盖过嘘声,越来越多的人自知永远做不了女主角,也就不妨认命地做一个称职的观众。
像是梦一场,张小软站在舞台上,站在魏时均的身边,虽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胡来,但的确是在胡来。
八年前,她十五岁,在她和程一专相依为命的那一处顶楼加盖里,她也曾这样忘情地唱着这首歌。当时的她,嘴边还沾着薯片的渣子,为抢到一张shadow演唱会的内场票手舞足蹈。而今天,她就站在他们中间。
接着,张小软想起了乔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