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软一抬头,竟有些怔忡。
她只见乔谙穿了件深蓝色格子大衣,黑色衬衫,黑色长裤,刘海儿还是半遮了眉眼,并没有像她严禁的那样梳上去,可也怪了,就算他没有露出他英气的额头和眉峰,他也似乎是一个男人了。一周前的那晚,他带了几个张三李四来好再来录像厅,她姑且还能公事公办。今天则不同,都怪田思源来和她做一天的朋友,害得她还真以为她也能做一天的平凡人。
有什么收获?乔谙停在田思源面前。
田思源一摊手,两手空空。
被无视了的张小软心头一紧。
他分明是来找她的,不是吗?
乔谙环视四周的橱窗:你们女孩子啊,挑来挑去就爱挑花眼,那件不就满好的?
顺着乔谙一指,张小软和田思源不约而同看过去。那是一件纯白色的毛衣,没什么花哨,若说有长处,大概是看上去就很温暖。田思源心里没谱:那我去试试?乔谙却一回头,话是对张小软说的:你去试试。
十分钟后,三人兵分两路。
目送乔谙和张小软离开,田思源欲哭无泪。
明明要来shopping的人是她,为什么满载而归的却是张小软?那她到底要穿什么去约会申家赟?还不如买了那黄金甲,大不了闪瞎了申家赟的眼。
张小软左手是她给程一专挑的围巾,右手是乔谙给她选的白色毛衣。钱是乔谙付的,但他没给她拎包,双手插兜稍稍走在她的斜前方。她紧赶慢赶了两步:我无功不受禄的。
这一点,乔谙倒是知道的,张小软甚至会把好再来录像厅的月租记在账上。
难不成还打算还给赵众楼?
那你就先欠着。乔谙为张小软打开车门。
张小软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四点:我约了六点进行设备检修,最多给你一个小时,你长话短说。
乔谙没说话,只是用车门和自己的身体对张小软施加了压力,害得她退无可退,上半身向后仰去,最后不得不爬上了车。
乔谙你莫名其妙。等车子驶入了车流,张小软更无计可施了。
不叫我乔小谙了?
要不要叫回你姓乔的?
乔谙看了张小软一眼:看了场雪回来,学姐的火气好大。
张小软别开脸,看这当真不是驶向好再来录像厅的路: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乔谙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伸进张小软羽绒服的口袋,替她掏出手机:晚一天设备检修,天塌不下来。赶紧通知人家,别让人家白跑一趟了。
不等张小软开口,他又抢先一步道:张小软,你和我之间你明我暗了四年,我知道你为人处世没有看起来那么不通融,但你不知道,我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家,就这样。
一小时后,乔谙说到做到,让张小软来到了他的家。
说是家,但父亲是戒酒中心的常客,母亲改嫁后人间蒸发,一个没有家人的家,更像是一栋房子。
而那也的确是一栋房子。
张小软站在客厅里干咳了一声,有回音。
面积大到了离谱是一方面,从设有四根大理石立柱便可见一斑,而另一方面是空,仅寥寥几件家具,还通通蒙了白布。
这仅是一楼。
还有通往二楼的螺旋状楼梯,以及通往地下室的一道门。
你这该不是擅闯了谁家吧?张小软大胆假设,主人呢?移民了?你这是违法。
乔谙带头上了楼:楼上暖和些。
张小软纹丝没动。一来是因为这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又何况楼上。二来,她被窗外的夕阳吸引了目光。这房子坐落于一处鲜有人知道的丘陵型自然风景区ashash南山台的最深处,适才,乔谙凭着一张通行证径直将车子开了进来。深冬时节,游客本就不多,她一路上看到了大片的刺槐,也看到了一座猴山,但此时,窗外的一汪莲池被夕阳洒满点点璀璨,像是这万物萧条中为唯一一抹希望。
但还是冷。
这里自然是游客止步,只在不远处设有一处门卫,在主人也就是在乔谙不在的时候,做一些维护和修缮。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张小软一个人,寒气逼人。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楼,看二楼有四间房间,只有最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开着门,而乔谙在里面拆着一个纸箱。
那势必是他的卧室了,岂是一个乱字了得。没有床,只有一张床垫摆在地板的正中央,被子大概多少天没有叠过。大敞的衣柜里是五颜六色,也对,在这一点上他和她没差,而他还比她多了卡通的图案。
但今天,他穿了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还给她选了白色毛衣。
墙角堆放着几箱矿泉水,还有些肉类的罐头。
他是一个肉食者,这一点不假。
突然,张小软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指着那些罐头道:这真的很像是狗吃的。
这时,乔谙从纸箱中拆出了一台电暖气。
张小软一怔:你这是给我准备的?
通上电,乔谙开到最大的一档:谁也不想自己的家里冻出人命吧?
等等你别以为我会感动,你这是早有准备?绑架吗?要用我换魏时均?
你换的来吗?
张小软还真没有把握。
乔谙忙完了,拿了一瓶矿泉水,往床垫上一坐:另外,我也不想让你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