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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北雁南飞

一天下班后,她推开房门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屋里有人热闹地说话。

她三步两步走到外间屋门口,把门一推,哥哥正坐在炕里。

她激动地奔到炕沿儿边,问什么时候到家的?

哥哥欠了欠身说在卧龙下的火车,你大嫂老舅赶马车给我们接回来的。

要说从内蒙啥时候动身的?两天前就上火车了。

哥哥身后跑出来一个两三岁小女孩,这是侄女无疑了。

红梅张开双臂去抱她,她转身跑回去了,躲在哥哥肩膀后瞧着她,红梅叫她,我是三姑呀。

哥哥诧异的地问道她的名字?。

红梅信中说过,孩子一落地就见红彤彤的朝阳升起来了,就叫阳阳了。

哥哥满意地点点头。

阳阳长得太像哥哥了,这血脉的奥秘令她对侄女充满亲切。

里间屋门轻轻地开了,大嫂从里面笨拙地走出来,红梅上前亲昵地叫了声!大嫂有点腼腆地笑了。

大嫂的肚子高高地隆起,不久要生的样子。

大嫂又蹭回屋去了。

父亲坐在炕上眉开眼笑,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侄女在炕上跑来跑去,哥哥娴熟地吆喝着她沿儿远点!你掉下去看我不打你屁股!

语声里带着为人之父的威严。

哥哥离家时刚结婚,回来已做父亲了。

他曾浓密的头发稀疏不少,脸颊胖了很多,当年保留的少年模样彻底消失,一步过渡到中年人。

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副近视眼镜,那是他如何复习,如何苦读的最后凭证。

而眼下他出苦力的样子与斯文的眼镜很不匹配。

高考是他人生的分水岭,榜上有名就是人上人,名落孙山就是现在这个窘迫状态。

当哥哥抱着侄女下了地,把里间屋门一关,外间屋才肃静下来。

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和妹妹得在外间屋睡觉了。

她贴着炕的西墙睡,身边是妹妹,妹妹身边堆起闲置被褥,高高的一堵墙似的,墙那边远远的是父亲。

她躺下了却久久睡不着,怀念起在里间屋的自由快乐。

在灯下织围脖啦,趴在炕上写情书啦,躺在被窝里与妹妹说悄悄话啦,这些闺中女儿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家人还在打着轻鼾,她悄悄起床了。

用冷水简单的洗漱完,穿上棉服背着小包,轻轻地打开房门。

她上班去了。

她的办公桌抽屉里有零食,饿了叼嘴里一片饼干,渴了就喝一杯水,这一天的饮食就这样过去了。

下班时她饥肠辘辘地往家赶,戴着口罩,眉毛睫毛全是白霜,热火朝天地进家门时,他们果然又吃完饭了。

哥嫂屋门紧闭,里面静悄悄,小侄女在外间地上溜达,她穿着一双硬底小鞋子,窸窸窣窣不停歇。

妹妹不错眼珠地跟着她,阻止她靠近火炉,阻止她偷偷开门跑出去。

吃完了饭,红梅脱鞋上炕了,这一天从早到晚,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她斜躺着,头枕着胳膊,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觉得脸被一击,惊讶地睁开眼睛,小侄女的屁股正坐在她的脸上,她骚哄哄的屁股蛋贴着她的脸蛋。

她哭笑不得,挪开了脸,侄女一个腚蹲坐在了炕上。

这可坏了,侄女嗷的一嗓子,发出了第一声高音,随后深深地吸一口气,爆发出第二声高音,她这是在哭。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小女孩,看着她一路嚎叫扑到她爷爷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蹦关键字她打。

说完委屈地泪流满面。

妹妹大声地对侄女说你了?不是你自己要哭吗?。

妹妹坐在圆桌旁,离炕远远的,离是非之地远远的。

看来妹妹已深受其害。

父亲圈着他孙女不让她乱动,她暂时安静了,红梅又眯起了眼睛。

突然,她的头发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只得被那股疼痛拎着坐起来。

她看见侄女的小手死死地攥住她的一缕头发拔河似的往后使劲。

她用双手掰那个小手,掰开一个小手指,另一个又攥紧了。

她只得也攥住那缕头发和她抢,姑姑和侄女都一声不吭地较劲。

侄女突然松手试图扯住更多,这意图被姑姑识破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发一甩,腾地站起来,侄女没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