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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北雁南飞

这又捅了马蜂窝,哇高音又嚎起来!

她站在炕上等待侄女的哭声自生自灭。

但侄女铁定了心一嚎到底,她嚎的有节奏,有经验。

里间屋门终于开了,哥哥沉着脸走出来,一声不响地拎过女儿夹在腋下回去了,随手把门一关,数落了女儿几声,哭声没有了。

父亲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那目光责备她就东倒西歪!就不能哄哄孩子?

她太熟悉父亲的眼神了,她没理会,咕咚坐下来,往下一倒,脸冲墙躺着。

屋里屋外鸦雀无声。

短短几天,对哥哥回来的期盼变成了噩梦,一个小孩制造了这么大的噪音,她在学校时耳畔还回响着侄女的哭声。

很快,她发现小孩的哭嚎都是小事,粮食才是大事,也就是一大家子的吃饭问题。

一袋大米在一个早晨见底了,嫂子把最后一截米抖进饭盆,把空袋子扔回角落,空袋子瘪瘪地趴在那里,无言地示威似的。

吃饭时一大盆白喷喷的大米饭端进屋,每个人都一口没少吃,但下顿吃什么?谁在担忧这个问题?

只有父亲。

父亲吃完饭就出门了,过了很久,院门外传来说话声抬屋里,对,谢谢啦。

两小伙子抬一大麻袋大米进了厨房,他们在父亲的授意下把米靠在角落。

又有米了,有米就有饭吃了。

妹妹对红梅嘀咕从来没一次买这么多大米,爸真是慷慨,就这速度年前还得买。

红梅嘀咕小米吃就好了。

妹妹时我和大嫂说过,掺小米,大嫂说,那还有个吃?多难吃!

我和爸唠叨,爸给我骂了,说,用你管?打好你的下手得了。

这是父亲的一贯作风,而他的烦恼也一贯地在继续。

一天晚上七点多时,父亲才从外面回来,他无精打采的,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圈。

他慢吞吞爬上了炕,笨拙的背影显出他真的老了,腿脚不灵活了,他在炕上转过身,沉沉的一屁股坐下来。

哥哥在父亲的对面歪着,磨人精侄女被嫂子抱回里间屋去了,外间屋难得的清静。

父亲看了看哥哥,说舅把我叫去了,年底了他又催贷款了,那四千块钱贷款。

不等他说完,哥哥忽地坐起来,说了句以后谈,就躲进了里间屋,把门关得严严的。

红梅正站在柜子前,她的对面是妹妹,妹妹坐在凳子上织那件毛衣,毛衣终于要竣工了,她正夜以继日地收尾。

这屋里剩下父女三人。

父亲低垂着头,好半天不抬起来,

突然他抬起手,用手掌抹了把脸,她在镜子里看见父亲在落泪。

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屋里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原来还有比粮食更艰难的,那就是外债,生活的残酷一点点递进展现着。

在这样的家里,她更愿意的竟然是在学校。

她坐在办公桌旁,打开二姐给她的回信,里面掉出一张相片。

是二姐!

二姐穿件白色t恤,身后是郁郁葱葱的竹海,她黑了不少,胖了不少,洋溢着幸福快乐。

在信中二姐说目前在江西,这里的土壤都是红色的,就像咱们家乡的红砖。

我见惯了黑土,见到红土觉得很新鲜,

我们有空就去挖竹笋,房东教我们竹笋炒腊肉,竹笋真多啊,可惜没办法寄回去。

你的大衣该买就买,一个小姑娘谁不穿漂亮的?

你做的够好的了,我上学还花过你工资呢!父亲欠债那是因为他儿子。

大哥已经娶妻生子,他为人夫为人父,贷款因他而借,就该他去偿还!没钱他挣去啊!

挺大人啃老不说,把包袱甩给一个妹妹?你不能被家这么拖垮。

去吧,买大衣去吧!

她在桌前读着二姐的字字句句,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她感动于二姐的理解,钦佩于二姐的智慧。

二姐从小就足智多谋,看来智慧这个东西是天生的,她偏偏就没有。

她人生路上每一步都用头破血流来撞,她果真个是书呆子。

窗外,杨树的秃枝呜呜地过滤着寒风,她羡慕极了二姐的生活,那就是她向往的样子啊!

她也为二姐在过与她不一样的人生而高兴。

几天后就是周末,她和小杨子坐早车去了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