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霜摸回倚罗院,诲儿正焦急找她,温无霜坐到镜台前拆下自己的侍卫装扮,心下焦灼。
诲儿帮她拿下头上的冠帽,探询着问她:“娘娘这身打扮,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温无霜不作声。
“适才听得云妃的丫头们在嚼舌头,说那修竹王妃看上了位玉树临风的侍卫,难不成真是指娘娘?”
温无霜皱眉: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些了。
而且修竹的救她之心,竟被腹诽成出墙之心,简直包藏祸心,别有用心!
看来,纪如云并不知道她与修竹交好一事。
“还说,云妃娘娘说什么若府上能娶了敏之,真正是一个两全之策。一是为王爷添了妃子,二是避免了修竹王妃对男装的娘娘动了相思……”
温无霜拍了一下妆案:“下次再听见这些,你去给我撕了她们的嘴!”
诲儿收拾着桌上的零零碎碎:“娘娘以为呢?怕是专门说给娘娘院里的人听的吧。奴婢已经给院里交待过,且不要当这传闻是真了,这是添哪门子的妾?就算是,娘娘也不至如此疯魔。”
温无霜心想:我真的疯魔了么?
诲儿打来水来说得不以为然:“娘娘您有那功夫,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可好?你看人家修竹王妃,比你年长五岁,又带着两个小郡王一个小郡主,却看起来跟您差不多大小。您的心思,诲儿还不明白么?真要是动了怒,便是着了人家的道,想来诲儿又要斗胆给你说另一个坊间奇闻了,娘娘您听是不听?”
温无霜听她如是说,停下了手里焦躁不安地扣桌。
诲儿把她掰回身去,拿下饰物后,为她梳起头来,轻声说了起来:
话说,乌有国的太上皇有个姑母,人称同心公主,这位公主是下嫁于一望族王家的。她嫁过去时,见这王家姑娘长得漂亮聪慧,便向侄儿作了推荐。
于是这位太上皇就听从了他姑母的建议,为儿子定下了这门婚事。
夫妻感情原本很好,可是王氏一直未能生儿育女,这使太子颇为遗憾。因此,太子对王氏的感情日渐疏远,爱上了三品内官萧良娣。
王氏十分苦恼,于是她生出一个荒堂的计谋来,她接了一位俊丽少妇入宫。她这样做的目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让这位俊丽少妇入宫削夺萧淑妃的专宠,还是想让她给皇上添个子嗣。
结果,这位俊丽的人儿,被册为昭仪之后,倒真真是给皇上添了子嗣,偏偏这昭仪又聪颖灵巧,越发恃宠而骄,恃子而骄,收买宫人,进行陷构,甚至发展到要废后的地步,如愿之后,昭仪为表示自己对二人的憎恶,竟下令改王氏为蟒氏,萧氏为枭氏。
温无霜本已经卧倒于一床锦秀中,听见蟒氏、枭氏四字,恍然坐了起来:“大胆诲儿,如此妄言,以古非今,非所宜言,谁教你说得这些,若教旁人听了去,便又是一桩危害朝权的重罪,你不要命了?”
诲儿见温无霜发怒,扑通跪下:“娘娘,诲儿如此大胆,皆因不愿娘娘再遭受如此痛苦!”
温无霜摇摇头:“诲儿,你可知道,且不说我们这样的聚语对谈,叫好事人听了去,增加闲话,单是你这借古非今的比方,也会陷本宫于不义。什么皇后昭仪的,本宫只是一小小亲王的妃子而已,若让人听去觉着本宫有此野心,这不是害了王爷么?”
恍惚间,温无霜却想起那个朝堂上的皇帝来,那皇帝对小穆王说:“朕这小皇儿,将来怕会是个太平亲王呵……”
皇上都说你是亲王了,你却做着天子的梦,简直寻死。
看来那天朝堂之上,必定有人听到此语并惦记着吧。
温无霜心想,所以诲儿,给我说起此话的用意又是什么?能淑公主授意?
那么能淑公主到底是让穆王纳还是不纳?
听着像是劝自己不要给穆王纳妾啊。
“你先下去吧。”温无霜挥挥手。
诲儿退了出去。
想来可怕,温无霜从此为提防纪如云的神出鬼没,便哪儿也不再去,只一直泡在仙如园。
这天温无霜正好和诲儿挽着筐子在仙如园探花和采花,却一瞬间涌进来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公主。
原来,这天适逢重阳,正好出嫁的公主回来省亲,皇帝陛下经不住小公主们的软磨硬泡和死乞百赖各等撒娇,最后乐得愉快地纵了他们一回游。
一行人从御花园叽叽喳喳地逛到了穆王府的仙如园,毕竟,仙如园由皇甫昌亲自打理过,许多小公主也曾成长于斯过。
自皇甫麟搬过来后,对花草的喜爱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从小不思宫中诸事,对这个仙如园越发打理得活色生香,贬迁之时也留了诸多仆人照顾,所以,大小公主们都到这仙如园来赏花都觉得长了见识,见温无霜在采花,一众的叽叽喳喳,纷纷问她作甚用?
作甚用?
“唔……有的晒干泡茶,有的晒干作药,有的晒干添香啰……”
不过怕她们失去兴味,温无霜突然想起了在关外舒哈带她去看的安古嬷嬷所示的提香法。
用皇甫麟的话说,反正没用的东西,她样样都精,如今便好为了一回人师,教她们折腾“如何提炼精露”。
她让她们把新采的花儿们放进一只竹筒中,把竹筒架在焚炉上,这样从下方加热,把花中的精露蒸出来,再通过一支细长竹管伸入一盆凉水中,这样从竹筒里出来的热气在凉水中遇了冷,便凝结成露。再用薄绢吸掉水珠,剩下吸不走的收集到小碗小碟竹筒什么的,便是花草的精华之露,置于炉中铁盘,便会滋滋燃烧散发芬芳。
小公主她们以前焚的,要么是固态的香料,或者是买来的现成精露,今次露珠状的,竟都是自己做的,全都高兴坏了。
只是,为了提炼这精露,大家大动干戈地收集了一筐筐的各种花草,她们几乎毁了王府花园仙如园的奇珍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