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沈明远来了,莫青青此刻却脱身不得,今天江家的园子里满京城顶尖的贵女们来了足足有七成,来的人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冲着她来的。
顾宪之的身份有多玄妙曲折,她就有多令人瞩目。
以前顾家不办诗会酒会,大家对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江家几位长辈有意替她撑腰,遍下贴子请来京中大家闺秀,为得就是让一帮花信少女们先混个眼熟,说不定真有看对眼一见如故的人,也算给她结个善缘。
江家两位姑娘甘为绿叶,拉来各自的好友替她撑场子,莫青青再累也得撑下去,大半日下来倒也结识了几个性情爽直的小姐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说话,无非是些京城风物俗情。
沈明远站在树荫后面听了几耳朵,发现这位莫家姑娘可有点意思,虽说是来自平泉那等乡野小城,可对京城的习俗并不陌生。
江家大姑娘转身时瞥见不远处那抹素色锦衣,想了想,把莫青青从人群中支开。
二姑娘瞧见姐姐的举动,追过去调笑,“大姐,你干嘛放她走。我可得抓紧欺负,等过阵子青青嫁人了,再哪有这机会。”
江家大姑娘好笑道:“是沈明远来了。”
江家二姑娘收起笑,面带担忧道:“姐姐。”
‘“知道,我是江家的女儿。”江家大姑娘淡淡道,说完去招待客人。
留下二姑娘一个人在原地,正主儿不愁,倒显得她庸人自扰白替人担着一片心。
沈明远是看着莫青青一蹦一跳走来,脚步轻快地像是个孩子,都多大了,怎么还长不大呢!
待她走得近了,目光扫到莫青青压裙的玉佩,沈明远滞住,又是熟悉的苗家打结法。
莫青青是欢快的,沈明远怔怔看着她说笑,那是一双清澈可见底的眼睛,没有一丝阴霾。她笑的时候,沈明远也笑了。
“听说你的婚期定在八月底?”
莫青青点头,沈明远看了一眼远处,悠悠道:“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莫青青欢欣雀跃,她的笑容刺痛了沈明远,让他再一次想起了明珠,他几乎是从江家逃出来的。一想到母亲和妹妹诡异身亡,他恨不得手撕了沈家那对狗男女。傅氏想要什么,他偏不让她得逞。
是以,这日早朝后齐王、宁王父子还有顾宪之齐聚在一起,各怀心意向建章帝请安。
老人家也很开心,笑呵呵问道:“难得都聚到一起,是有什么喜事告诉朕吗?”
“正有一事想向父皇禀告。”宁王抢先说话,指着儿子道:“都是这小子闯祸,儿子想向父皇讨个恩旨,求您饶他这一回。”
建章帝收起笑意,“何事?”
宁王正酝酿词,被仙风道骨似的齐王抢了先:“逼淫臣女,岂能轻饶而过?!”
“什么叫逼淫,明明是他与沈家女儿情投意合两情想悦,三哥你太血口喷人了。”宁王反驳。
三言两语间,建章帝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的大孙儿和沈家的嫡女有的首尾,现在那女孩珠胎暗结,他正愁血脉不旺,这是好事啊。
齐王风度尽失,揪着秦桢怒骂小畜生。
顾宪之在旁幽幽道:“大兄和沈家表妹两人厢情愿的事,皇叔你何苦何难他们呢。”
齐王眼眸深得像是能吃人,顾宪之倒也不惧他,沈明玉的私密他一世便知晓了,谁能想到顾家为瞒下他的身世上上下下谋划多少年,到最后竟栽在一个小丫头的小心思上。
正因为沈明玉执迷不悟纠缠他,以至于引起齐王的注意,让他死于别人的暗算。
这一世,他倒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弱女子,无奈她还是往皇家这块大石头上碰。要怪便怪你没教好女儿吧。
顾宪之轻嗤,不用他撺掇,建章帝已经叫人拟旨送往沈家,挑最近的良辰吉日迎沈明入府,不过并没有给她位份。
“等生下孩子再说吧。”他摆一下手这事算是一锤定音。
宁王父子颇为失望,他们本来打算借着沈明玉的事提一下赵桢的封号,顾宪之都是郡王了,秦桢仍是空头的皇孙,再者想探一下老爷子的心意,储位空虚,肯定是要争一下。
“皇爷爷,明玉跟了孙儿已经受委屈了,她再这么无名无份进府,孙儿怕京城里人嚼舌根子。”秦桢陪笑再次央求。
建章帝意味深长道:“朕记得你府里正室也有身孕,你偏疼沈家女倒也没什么,不过明面上嫡庶不可乱。”
在场的几个人心头忽突一跳,论嫡只有陈王一脉是嫡出,齐王和宁王的生母在世时绵绵皆是妃嫔之位,在场的嫡出只有顾宪之一人。
齐王的双眼盯在顾宪之受伤的那只腿上,半天也挪不开。
自打这小子回京后,他真是流年不利,宫里的眼线莫名其妙尽数折了,不敢在人前相认的女儿更是错得离谱和自己的堂兄搅在一起,让他有苦说不出。
更为离奇的是一件件他都是事后才知晓,完全没有防备。所有的一切,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他抬眸,与顾宪之的视线再次相撞。
走着瞧,齐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