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因着老侯爷回到京城,淳化斋那边缺两个得力的使唤之人，顾婆婆告假回故主身边，拢月阁里佩枝暂时挑大梁。她是个谨慎的人儿,时时刻刻不敢掉以轻心，送走傅家两位姑娘还有大姑娘若兰后,吩咐守院门的程婆子关门上锁。

“这会儿该是没人来了吧。”程婆子笑着说,说话间不免带着得意。

谁能想到半年前被分到莫家姑娘身边时，心里还有抱怨。毕竟那会儿府里风传夫人要退婚，莫家姑娘到侯府也只是做客，不能当成正经主子看待。

才半年的时间，冷灶烧成了热灶，炙手可热。

老婆子每天迎来送往府里的大小管事们，削尖头想进拢月阁的小丫头们偷偷给她塞好处，盼着能说上几句好话。

才没几天,她人也飘起来了。

佩枝轻骂一句：“妈妈悠着点吧，咱们姑娘也不容易，大家都别招惹事非,烧到谁头上算谁倒霉。”

程婆子点头如捣蒜,带着几个老姐妹巡视院里院外,手里提着羊角灯笼照向树荫和花树底下，就怕园子里的野猫跑进来半夜吓到人。

“哎哟！”打头的老婆子惊呼，后面的人追问怎么了，她抖抖索索指着墙角树荫深处，声音都变了：“哪里,好像有个人。”

“哪来的人啊，别是看花了眼？我一直守着院门，不可能有外人混进来。”程婆子刚受了佩枝一句告诫,也是有意表现，一把推开其他人，提起灯笼看向墙角。

“妈呀！”她吓得扔下手里的灯笼，拍着胸脯直呼乖乖。

佩枝听见走过来轻声呵斥，“都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姑娘才吃过酒睡下，你们都小点声。”

程婆子脸色煞白，指着黑暗处说道：“真有人，像是……”

“像是大姑娘院里的丫头，不对，是沈家表姑娘身边的人，如今在大姑娘那边。”旁边有个老婆子口齿伶俐一口气说完。

哦，佩枝听明白，是叫红芍那个丫头吧。来的时候她也看见了，跟着大姑娘身边的丫头过来送披风。可是怎么又没走，藏在拢月阁里做什么？

“把她抓出来。”佩枝发令，众婆子齐心合力揪出红芍，不怪她们刚才见到都被吓一跳，这人看起来不大正常。眼神溃散，失魂落魄的。

佩枝问她话，她一声不吭，叫人捆住手脚也木呆呆的没反应。

“把人交给大姑娘院里的管事婆子，有她的好果子吃。敢推咱们大姑娘下水，还不死心，又藏到咱们院子里鬼鬼祟祟的。”程婆子出主意。

佩枝看向失神的红芍，总觉得这个丫头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推大姑娘下水，是个聪明人一眼能看出是她的主子——沈家姑娘在背后指使，只不过事后夫人发火，沈家姑娘把人踢出来当替罪羊，听说这阵阵子在大姑娘院里吃了不少苦头。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偷偷跑出来？

佩枝心里轻叹，生出一分恻隐之心，“都这么晚了，各院子也都上锁，不好再惊动人。先把人捆起来关到房里，明早再说吧。”

程婆子推着红芍走向后院的厦房，错身而过时，佩枝看到她泪水充盈双眼，她忙转过头走回正屋。

本不该心软，不该多管闲事，但愿今晚平安无事。

莫青青是第二天天亮才听说红芍的事，昨晚那酒后劲大，睡了一整晚她脑子里仍是懵懵的，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佩枝小心觑她的脸色，“奴婢也是怕大晚上把人送回去，闹得满府都知道，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主让捆在后院的丫头房里。一会儿奴婢带人给大姑娘也送醒酒汤，偷偷把她带过去，不会让再多的人知道。”

“等等，”莫青青拿下捂在脸上的热帕子，问道：“是沈明玉身边的红芍，她来干什么。”

佩枝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蹲身请罪：“奴婢并不知，只见她六神出窍，问也问不出一二三，又想着是沈姑娘的人，现在又在大姑娘院里受罚，咱们不好多问插手。”

“也是你心软。”莫青青听出来了，叹道：“起来吧，我又没怪你。”

自从她知道傅氏的奸夫是谁，也提不起兴致再想着盘问红芍，倒忘了她在若兰院里受罚的事。

是不是她昨晚吃多了唱湘西小调，红芍也听见了？

“吃完早饭我有问要问她。”莫青青前脚说完，后脚顾婆婆上门，说老侯爷今天要带着她出门，过来吩咐佩枝赶紧准备出门要带的衣服。

“少说也要住个三五天，多带几身衣服。”顾婆婆大噪门，说话喜气扬扬。

莫青青纳闷：“上哪儿呀？端午的荷包我还没绣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