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朝中对袭爵之人是有要求,我身有伤疾,瘸着一条腿上朝让朝中那帮人笑话咱们家吗?何况,意之他也不小了,能担起世子的责任。即便他暂时担不起来,有我在旁边帮衬着,不会让顾家就此衰落下去。”顾宪之也是态度坚决,他谋划了许久的事,不会轻易更改主意。
长子这么说有他的道理,可镇宁侯心里有更大的计较,他双眸深深盯着顾宪之不放。
“宪儿,你……”镇宁侯喉结滚动一下,没再说下去。
好半天,顾意之才回过神,意识到大哥在说什么,惊讶之下他的声音不免比平常说话要大:“大哥,搞了半天你……”
两双利目齐齐看向他,顾意之讪讪闭上嘴,他不说了还不行吗!
镇宁侯心烦意乱:“好了,你们先回去。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明白吗?”
顾宪之没再说什么,临出门和镇宁侯夫人对个眼神,两人又同时避开。
听见院里子里丫头婆子们齐声说‘送世子爷和二爷’,镇宁侯夫人把目光收回来,轻声问丈夫:“宪儿这是什么意思,没听他说起过辞掉世子的话。”
镇宁侯如困兽般在屋里地上转着圈,脚底下虎虎生风卷起袍角一直飞旋在空中,似是很烦燥摆手道:“他以前没提过,以后也不准,咱们也当他没说起过。”
镇宁侯夫人手里绞着帕子,眉目间也含着忧色,试探问一声:“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能知道什么?”镇宁侯断然呵住妻子的话头,想坐下喝碗茶都觉得没那功夫,一把提起搭在衣架上的大氅,说道:“晚上你自己睡吧,我到前头去和宪儿说会儿话。”
等他到了前院,顾宪之果然没睡,书房里灯光通明,门窗大开着,阿武守在台阶下面行个礼:“侯爷,世子爷等你有一会儿了。”
镇宁侯一步一步走进去,屋子里比外面还要阴冷,他明白自己的老父亲和宪儿在斡难难那种鬼地方过了十六年这样的日子,早已经不觉得冷了。
顾宪之知晓父亲一定会出来,站立在桌前一直等着他。长眉、狭长的眼儿、高挺的鼻子,还有薄薄的嘴唇,他的五官没有一丁点儿像父亲母亲之处。
京中人都说宪儿外貌跟了老侯爷顾山,那是他们没见过天颜。镇宁侯日日常伴君侧,每每回来看见长子的一副皮像,不免心惊肉跳。
“宪儿,你坐。”镇宁侯抬一下手指,让儿子坐在他对面。
他一路上酝酿了许多说辞,这会儿不知该说哪一句,父子两个相对无言。
顾宪之并不着急,沉住气等镇宁侯先开口。
“你临来时,你祖父对你可有什么安排。”镇宁侯思来想去,先从父亲问起。
“祖父说过,万事由我做主。”顾宪之答。
镇宁侯的心高高悬起,轻轻哦了一声,又说起来:“你可知道我和你祖父有过约定,他把你养大,到成婚时打发上京城,剩下的事由我来安排。你是侯府世子当然要继承顾家的一切,不是父亲给你肩上压重责,而是顾家这副担子意之挑不起来,一切还要靠你。”
像是兵家过招虚虚实实,说到这份上,顾宪之不再回避直切主题:“父亲一片心意我都明白,儿子也是迫于无奈,你看我拖着一条伤腿,真不想让世人笑话顾家。放心,无论我做什么,不会连累到顾家,也不会放任顾家不管不顾。意之始终是我的亲弟弟,您是我的父亲。”
镇宁侯阖目心中潮涌不息,事情的走向远远出乎他和父亲原来的设计和安排。
“是什么时候?”他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过,顾宪之却是听明白,这是在问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顾家的长子,该说是上一世十九岁临死之前,而是这一生重生在十二岁那一年。
“一直,有的事瞒不住,父亲不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今天出沈家出来,在陈王府外,锦衣卫王同知已经试探过儿子。”顾宪之接下来的话让镇宁侯更为心惊。
“锦衣卫真的知道了?”他问道。
“我看未必,这个王同知在沈明远的事上碰了钉子,他在故弄玄虚想找我的麻烦。”顾宪之深信自己不会这么早露出破绽。
“所以,我们应该先发制人。”顾宪之说出他最终的目的。
兵贵神速,机不可失。
作者有话要说:老侯爷本来对男主的安排不是现在这样
所以,上一世男主回京后处在被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