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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兰这么一磕,以后顾家人坚决不会再让她踏进宁王府半步。
宁王府也因此闹个没面子,如花似玉的娇小姐到他们府上做客,最后磕破脸回家,下回想打顾若兰的主意也得要先细思量一番。
再者,倘若宁王府以后想求姻缘或是让若兰给大殿下做侧室,顾家也有现成的理由拒绝——两个人命数相克,说不一定会犯血光之灾。
敢问哪个天家贵胄敢冒风险,娶进来一个和他犯克的女子?
真是一举几得!
顾宪之暗赞一声妹妹机智,不由得纳闷以她如此心智,上一世又是怎么嫁给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婚后也笼不住夫君,只好和离归家。据说是若兰亲自相中夫婿,相隔千里嫁过去,谁料后来又是那样一个结局。
不过,这事现在想也想不通,他眼下有紧要的事刻不容缓,得马上出门去办。
见顾宪之要出门,莫青青那根筋又犯了,当着大家的面问他:“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缩着脖子装鹌鹑,心里啧啧直叹,少夫人这脾气可真是少见,这还没成亲呢不知道避嫌,一个劲儿追着世子问行踪。等成亲以后,还不得挂到世子爷的腰上啊。
顾若兰也转过头抿嘴儿在笑。
她这种说话方式,顾宪之也是见怪不怪。他本来长在塞外天高地野的草原上,本性无拘无束,若不是受身世牵绊迫不得已,也不愿意回到京城趟这滩污水,斡难河水清天蓝民风淳朴他呆一辈子也不嫌烦。
“我这两天不得空,等有空了再去瞧你。”顾宪之说完,便看见小丫头的眼睛黯了下去,叫他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想了想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又拿好话哄她:“晚上若是回来的早,我再去瞧你。”
莫青青这才有点笑意,一直目送他走远,那一高一低的走姿承载着她对大哥所有的希望,希望他不要食言能救出大哥。
“莫姐姐。”顾若兰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戏谑道:“别看了,都这会子我大哥该是走出顾家大门了罢,你再看他也回不来。姐姐开开恩,也看一眼我,瞧在我受伤这么可怜的份上。”
屋里的丫头们忍不住都笑了,莫青青一把推开顾若兰,笑着说:“少装可怜,我不是江世子可不会惜香怜玉。”
顾若兰听了要撕她嘴,两个人在床上扭到一块,你挠我,我抓你,全都笑软了。
奶娘进来时瞧见这情形也开心,她回头看一眼院子里,轻声道:“大姑娘,表姑娘打发人过来向你赔罪。”
顾若兰松开莫青青,乜眼过去问道:“她怎么了?干嘛自个不来?”
奶娘赔着笑意:“听说是病了,昨晚夫人那边命人去请大夫,今儿早上大夫还守在府里。”她走来附到顾若兰的耳边说道:“正院那边瞒得死死的,我使了银子才打听出来,都说是表姑娘昨儿受惊吓,晚上魇着了,夫人整晚都守在她房里没合眼。”
顾若兰捞过一样东西顺手扔出去,眼里含着泪:“她倒是会生病,没磕没碰,专门踩别人的裙角给人下害。你说,她能魇着什么,怕我变成厉鬼向她索魂?”
今早,镇宁侯夫人免了他们的例常请安,莫青青起来直接跟着顾宪之到了若兰这里来,她虽不知道沈明玉得了什么病,也能大概猜到她一准又在装可怜。
恶人先告状,她要是若兰该气炸了。
奶娘给顾若兰顺气,变着法子劝解:“我的姑娘,人家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往常掉一滴眼泪都叫夫人心疼不已。这会子她病着,你挑这个时候给沈家的丫头给脸子,回头她指不定在夫人眼前怎么编排你的不是。你忍一忍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若兰把眼泪收过去,低头思量了片刻,扬声道:“让人进来吧,沈家妹妹打发人过来,你们也不早说一声,这么冷的天里叫姐姐呆在院子里像什么话。”
奶娘松一口气,使个眼色让丫头们打起帘子,一个穿着绫红比甲袄削肩清瘦的大丫头进来,正是沈明玉房里的红芍。
她手里捧着一个盘子,先福个身,再说:“我们姑娘牵心大姑娘的伤势,昨儿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刚醒过来身子还犯着困,便打发婢子过来送两样东西给大姑娘。一件是她亲手打的珠络,说让大姑娘别嫌不好,随便拿着玩。还有一样我们姑娘从家里带来的伤药,大姑娘看可有能用得上地方。”
顾若兰盯着红芍手里的两样东西恶心得想吐,又不得不忍着,还要强装出笑容答谢人家:“多谢明玉妹妹费心,我头上有伤口,大夫叮咛没长好前不能见风,这几日是不能去探望妹妹。托你给她捎个话,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把好意两个字压得重重的,红芍只垂着头不发一辞,像是没听出来顾若兰的弦外之音,把东西交给怡然居的丫头打算回去。
“等等”,莫青青喊住红芍,一手挑起珠络,笑着问:“听说这个姐姐打得络子精巧,不知道有没有功夫替我打两个,不用太精细,平常的那种,挂在帐钩上坠两个流苏看着玩。姐姐看用那种颜色的花线好?”
红芍不疑有他,恭恭敬敬回道:“不知道姑娘的帐子是什么颜色,打络子坠流苏也要配着帐子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