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跪着一人,裴煜珩坐在高位之上,两眼无光,手紧握着龙椅上的扶手,连青筋都已经暴起。
“那日桐儿回到家中,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学士说着,一来是想让裴煜珩也体验体验这切肤之痛,二来是想看看裴煜珩的反应,这人值不值得桐儿为他做这么多。
裴煜珩感觉自己的心如刀割,那日如果他抱的不是白蔹,而是费桐,那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可以保住?
“她在哪?”
学士掏出怀中的信,呈给裴煜珩,他看着里面的一字一句,仿佛看见了当时伤心的她。她又走了,还会回来吗?
“皇上,贵妃娘娘求见!”来人通传道。
“不见!”他现在没有心情与白蔹演戏,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屏退了众人,反复地看那封信。是在洈城怀上的孩子吧……
学士退出了御书房,恰见了白蔹,朝她行了个礼,正打算离开,却听着她冷嘲热讽道:“希望大人管好自己的干女儿,别在让她到本宫宫中撒野!”她还特意强调了“干女儿”三个字……
学士倒没有注意白蔹说话的语气,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说的话上,费桐来宫中了?随即连忙向宫外走去,希望能赶得上。
学士刚下了台阶,御书房的门开了,裴煜珩也听到了白蔹说的话,便问她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辰时,臣妾肚子里的胎儿差点因她不保!”白蔹晓得,裴煜珩对这个孩子很是看重,用这个机会打击费桐也不知行不行,白蔹只想一试。
裴煜珩看着白蔹,一字一句道:“传令下去,全城搜索费桐!”说完,便转身回了御书房。
白蔹有些不可置信,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雀跃,裴煜珩是为了她通缉费桐吗?只是为何有点不对劲,尤其是裴煜珩刚刚看她的眼神。
“娘娘,皇上是回心转意了吧。”绿萝在一旁说道。白蔹笑了,迈着步子回到了宫中。
学士赶到宫门的时候,被守卫告知,费桐早已经离开……
费桐出宫之后,先是去了裴府的后山,爹爹的牌位还在那里,因为知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回来,一直都未携带在身上。原本以为山上的屋子许久没住,应该满是灰尘,哪知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自己竟有片刻的恍惚,干干净净的,就如她在时一般。
后院的水池中,还有水声,费桐隐在门后,见七娘正在洗衣服。许久没见了,回都城以后,也未曾来这儿看看他们。费桐垂下了头,蹑手蹑脚地从房中取了爹爹的牌位,一刻也未停留,就走了。
也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总喜欢流眼泪,费桐深吸一口气,用衣服擦干,快步向上山下走去。好在费桐的脚程不慢,刚刚出了城,城门口便加大了排查,街道上巡逻的将士也多了二成。费桐背着包袱,一路步行,一直走到金安寺的山脚下。
费桐昂起头,隐约能听见钟声,咚……
上山的每一步,费桐都无比坚定,明明很高很长的阶梯,费桐却感觉有些快。遇见小和尚,便双手合十,点头问道:“请问主持大师可在?”
小和尚带着费桐进了禅院,每日此时,主持大师便会在禅房诵经,费桐听着熟悉的木鱼声,不禁想起了那个老头,可惜对方已经圆寂了。
“施主有请。”相比于第一次到金安寺,此次多了一份虔诚,费桐进了那间屋子,陈设与上次是一样的,只是在方向上不同。
“主持!”费桐唤道。
“原是费姑娘。”那日送他们母女下山之后,他曾梦见过师兄,说的便是费桐的事。此人虽有慧根、与佛有缘,但天命不凡,要细心引之、导之。果然这费姑娘如师兄所说,又到了金安寺。
“主持,我想剃发修行。”此事费桐想了一夜,十分认真,没有半分虚假。这修行一来可以赎罪,二来也可祈祷亲人不受苦难。红尘之事困扰她这么久,也是该做个了断了……
主持认真地看着费桐的面相,虽无天人之资,但是福贵之相,有情之人啊!“施主尘缘未了,不适剃发修行,不如在本寺住些时日,清静清静,或许施主能打开心结。”即便是适合,此寺并非尼姑庵,并不收女施主。当然此事主持并未说,师兄说了要引导施主,必不能让她离开,若是说了,这施主转而去了尼姑庵,可不是浪费了师兄的一片好意?
罪过罪过,善哉善哉。
费桐告辞离开,由小和尚引到一厢房,比上次的小了些,但一个人住倒也足够了。费桐收拾好了东西,把爹爹的牌位摆在靠墙的圆桌上,这寺庙中最不缺香炉,厢房中正好有一顶,又去寻了香,给点上。
“爹爹,此处香火旺盛,又有灵气,定会舒服些。”
费桐稍作休息,到了饭点又去领了斋饭,未吃几口便随着其他人一起去听禅。整日如此,未说一句无聊……
七娘发现房中灵位不见的时候,是在晚上,在房中点了蜡烛,打算替费桐上一炷香,却不见了灵位,再看房中,并未遗失其他物件,难道是费桐回来了?
恰在此时,陈武到此来看看七娘,本想让七娘随他进府,但被拒绝,无奈只好每日在当值之后来看看。
“怎么了?”陈武见七娘神色不对的样子,便问道。
七娘看着陈武,他在宫中当差应该知晓些什么,“费桐一定回来过,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牌位是谁拿走的,她来了为何不见一面就离开?
具体的事情陈武也不知晓,宫中传闻费桐要害白蔹肚子里的孩子,陈武自然是不信的,又不好过问皇上此事,只晓得皇上下了令找她。面对七娘的问题,他只能摇头。
七娘还是有些担心,“此事还是尽快告诉皇上吧,不同以往,若是费桐出了个什么好歹,那……”她不再往下说,在心里祈祷着一定会没事的,费桐那么惜命的人,又会武功,不会出事的。
陈武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便立即飞身前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