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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暗夜刺局

【1】

数月的牢狱的确会消磨人心智,她这次见秋明霞,精神面貌大不如前。

庭审结束,对她,只是微微点头,于远处深鞠一躬,轻声言:成监察对不起,天意弄人,我选择认命。

成韫千百个不服,但谁又可以是谁的救命稻草呢?

成韫不知怎么的,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聂环监察长,这位传奇一样的女性,对她说过的话。

———没有人会要求女子必须识文断字,忠义智勇的。“贤妻良母”才符合普世审美,可这绝非好词,贤妻,是丈夫的贤妻;良母,是孩子的良母。两者,都没有肯定女性独立的地位。

如果把“贤夫良父”这词,说给当今的男子听,他们会当是夸赞吗?

成韫,如果有人说女子的归宿是家庭,那不是对的,他们把女性当作是附属于男性的物品,而我们应当永远做自己。女子不易,女子做官更是艰难。愿你永不放弃对知识的渴求,为热爱,为信仰,为实现个人价值而活。

她站在阁廊尽头,瘦寡的身躯无任何依靠,满眼是勾染雪色的朱甍碧瓦,画栋雕梁。十丈黄尘千尺雪,人只是最渺小的一隅。已到垂暮时分,又合些许雾气。回望处,这大周高府牌匾,清明公正,好像更是层层无法劈开的迷雾。

望着双手的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创口,她笑了,轻松地抖抖肩膀上的落雪,是天意而为,愿都如我们所想。

“成监察,你怎么还在这?”任清泓与一男子,还有厮,从回廊另一处向成韫走来。

成韫猜是庭审时迟来的男子,当时身着湖蓝的袍服,官居二品。也不知是否为错觉,他总在看她。

世人爱观皮相,而耐看之人却得有好的头脸骨。

他的头额,颞颥,颧颊,下巴,比例均匀且不过大。五官中,鼻能见骨,男子或柔或刚而见鼻,他是外拱的驼峰鼻,锐利骁勇,凸现男儿气。眼形偏狭长,到眼尾处微微上挑,英风烈烈,这词形容再合适不过。体正身长,现换了常服,遮了一分清贵沉稳,多了一分潇洒不羁。

“下官察院监察御史拜见任老。”成韫作了一揖,抬头,只见那人又盯她看,她不是羞涩的小姑娘,但总感觉怪怪的。

“靖炎,楚靖炎,幸会。”

“楚”这姓让成韫背脊骤冷,大周朝现在处于士族门阀与专|制皇权的对抗时期。士族的五大姓氏,王谢楚陈傅,王楚为之首,莫非?

“初见,幸会。”她素来待人冷淡。

“窦庄亭的案子审判结果,还需要上奏圣裁。你身受重伤,可请令先行散值回家,怎么跑来督察院的南门堵我?”任清泓摆摆袖子,厉声说道。

“下官多有唐突,但绝无怠慢之意。是有急事要承奏。”

成韫把现写好的折子递给任清泓。

任清泓脸色十分不悦,没有接,吼道;“我不是你的直系长官,今也是临危受命,无权收你的折子。”

“事关重大,来不及的。今早,维民营塌了。大人可知?”成韫坚持上奏。

“风雪甚大,兴修也尚未完毕。有损坏了,也是……”

从任清泓的眼神中,成韫得出,他是知情的。

“士族门阀之争愈劣,流寇蛮夷骚扰不断,而当朝者挥霍无度,官场贪墨横行,内忧外患。国以民为根,今帝都武安,路有尸殍白骨,天理昭彰,是世之大戮。”成韫一字一句,发自肺腑,那双明澈如溪的眼睛布满血丝,变得愤慨,苍然,嘴角微扬起,是不屑,也是自嘲,大概今天生死场走了几遭壮胆,真话,有什么不能讲的。

“成监察,你越线了!”楚靖炎立即喝住。

“靖炎-”任清泓拦住他,笑道,“只是我这个老匹夫走一趟,若真能把户部的钱追回来,那也是好事啊。”

【2】

“我听说,成监察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查?”

任清泓与楚靖炎是并席,与成韫对坐,马车的空间虽不算狭小,但三人气氛总感觉有些许地微妙。一直有寒风进窗内,成韫简单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她完全在凭意志,咬牙忍着。

不是,不是这样。”成韫摇头,很诚恳地回答道,“我怕死,甚至害怕生病,刮风下雨我都怕的,生命于我们而言,都只有一次,太珍贵了。所以,身处其位,即使力量不足,也能无愧于心。”

她把腿微收,尽量不暴露自己在用力撑住作痛的伤口。

“年轻气盛吗?靖炎,你说呢?”任清泓瞟向一旁处,内心吐槽道,眼睛是长人家身上了?怎么又盯着看啊?夸张,虚浮,不成体统。

“成监察,是不知道‘来日方才’这词吧?”

嗯?成韫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