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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中介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军中体术乃不传之密,况乎教与这些个罪囚。”程举摇着头拒绝。

“武寨主,李某有一要求,倘若你答应,我才能下令让程校尉教授。”李潼面目平静地望着武户升。

大胡子一脸不屑,咬牙说道:“只要殿下不出山,但说无妨。”

武户升虽是银刀军余部,但地方上的军队全凭武勇,毫无战法可言,倘若势均力敌也就罢了,若是敌强我弱,必然会遭遇惨败,要是再碰上个懂机谋的对手,全军覆没也不在话下,这点从那晚偷袭竹溪苑就能看出。李勣当年凭兵法起家,到了武户升这代,早就丢得一干二净,否则也轮不到他跑南山做草寇。尤其两大助手的背叛,更让他彻底灰心,想用军中的系统训练来保证属下忠诚。

“凡受教导之人,皆需呼程校尉等人为师!”李潼说出自己的要求。

完了?武户升晃晃脑袋,有些不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拍着胸口道:“好,就这么办,当年我习刀术,亦称军中同僚为师长,殿下好意,武某便受之不辞了!”

程举一行哀怨地看向李潼,却被他严厉回瞪,只能委屈地到校场帮着训练响马。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尔。

在大唐,尤其是在这苦哈哈为主的土匪寨中,一个老师的称呼意味着什么,武户升和程举都没想过。可李潼已经知道,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这帮响马将再也无法对自己的老师举起屠刀,甚至今后见面时,也将保持基本的敬畏。

早晨全副武装练体能,下午排队举盾练配合,土匪们被操练得叫苦连天,想罢训的几个被武户升直接打成植物人才消停。

李潼将自己的袍服脱掉,换上身不知哪来的麻布衣裳也加入训练,他可不想胖成李渲那样,然后换上李家遗传的高血压。

七斤重的横刀外加二十多斤重的包袱,走起来都费劲,更别提扛着跑,李潼在校场上晃荡两圈就累得趴地上,引来不少嘲笑。

“中山王殿下,您可是金枝玉叶,行军这种这种事自有别人操持,犯不上和他们一样!”武户升乐呵呵地递过个水瓢,站在旁边傻笑。

“当年太宗皇帝领军出征,一样与将士爬冰卧雪,道食野果以充饥。如今李家享国二百年,想要再复先祖荣光,岂能连这点苦都受不住!”李潼没接水瓢,喘着粗气爬起来,继续开始奔跑,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殿下,您千金之躯怎能行莽夫之举,还是回屋歇着,待属下操练完毕再做打算!”程举以为自家主人是闲得无聊。

“再不练练就真成千斤了,你瞧瞧我这肚腩,比足月的孕妇还大,别说骑马,就连走道都累,你别管,我自个跑跑就成!”李潼伸着舌头继续,只是那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负重跑,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本来还想练练匍匐前进,想起这年代连枪祖宗都还没出现,就找根树枝练引体向上。一套下来都快到晌午了才晃着发颤的双腿找地方休息。

武户升白长张胡子脸,好奇心比女娃都重,李潼练什么他就跟着练什么,等李潼躺地上装死狗,他还腆着脸凑到跟前询问:“那个中啊潼殿下,某家能问问,您这体术是谁人所授?”

累成这样也不放过自己,李潼没好气地回道:“第一小学体育老师教的,名忘了,光记得姓卫!”

“莫非是当年长平侯后人所授?怪不得如此高超,就是那第一小学没听闻过,想必亦是皇家学堂。啧啧听这名就知道名师不少,否则怎会叫出第一的名号!”武户升咧着大嘴一脸崇拜。

古人就这点不好,出点新鲜事物就得追根溯源,非要安上个前代名人的头衔才罢手。体育老师是不是卫青后人李潼不知道,但看到武户升那向往的神色还是不说破的好。

皇家对百姓有着说不出的神秘色彩,在他们心目中,凡是皇家使用的物品都是普天之下最好的,哪怕是块砖头都要比家里的金贵。武户升打小长在徐州,对长安那是向往已久,好容易到了关中,却又是个通缉犯身份,估计进城也是匆匆一瞥,压根不敢逗留,因此对于囚禁在山寨中的李潼有种莫名好感,想通过他多了解这京城的事。这种心理李潼也有,旅游时碰上个北京侃爷,硬是拉着跑烧烤摊上喝了个通宵,直到侃爷强烈要求到药店买西瓜霜才遗憾离开,为此还被导游严厉批评,要求不得再与其他成员喝酒,否则耽误行程云云。

“武寨主志向高远,总缩在这南山中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未曾想过出山,为朝堂效力,也好博个出身令子孙享福?”李潼试探性地问了问。

武户升抬头做仰天状,尽量压低嗓音道:“生于乱世,妻儿皆失,武某空有一身武艺,却恨报国无门!朝中小人当道,即便入了军中亦会被夺去战功,更何况武某如今乃是谋逆之罪,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所。”

这种话没法接,武户升把祖宗牌位摆山寨里说明是个念家的人,可总不能说自己帮着把他叛军罪名消除,然后让他寻访妻儿回家团聚吧?那种承诺别说武户升,就连李潼自己都不信,谋逆自古便是重罪,除却皇帝,任何人都没法子赦免,况且这山寨里三百来号响马,不知道多少是各地通缉的要犯,愿不愿下山还难说呢。

“也罢,殿下您不是当今皇帝,武某也不是当年鄂公,以一罪囚起家的事还做不出来,您且歇着,方才那话也就四耳相闻,断不会传与外人。”武户升眯着眼慢慢走开。

法不传六耳,密不宣三人。

李潼很想告诉武户升,他的一切梦想都会破灭。黄巢败亡,李唐灭国,未来华夏战事四起,不要说他的妻儿,就连高高在上的皇族也朝不保夕。可惜这话只能藏着,不敢说出来,否则很可能会被当成疯子。

穷文富武这话不是瞎编,一天的体能训练让李潼饿得两眼冒星,黑馍泡水里还没软透就被吞下,感觉脑袋大的陶碗也填不饱肚子。

武户升随手扔过来块咸肉,含糊不清地道:“山里就这样,想吃口羊汤都得跑上百十里地去换,您身娇肉贵的,且先垫吧垫吧,待明日长安来人,指不定能弄些嫩鸡肥鹅,到时再给殿下补补!”

山下来人?李潼脑海中闪过绿袍客这个名字,他很想见见那位黑中介,居然连谋害皇族的单子都敢接,也不知是什么背景?

大唐没什么夜生活,武户升更不敢在南山开“趴体”,于是三百来个老爷们吃饱就睡,直到程举敲着木门挨个叫人。

响马没几个刷牙的,尤其那些个苦哈哈出身,别说洗牙的青盐,就连柳枝都舍不得用,平日里没事就用铁片子刮刮,显得挺恶心。李潼受不了这种生活方式,自己找些草茎塞嘴里揉搓,漱口时喷了同样举动的武户升一脸。

“还当您不惜得用,这才没让人送来!”武户升举着根弄出乱毛的柳枝说道。

李潼尴尬地笑笑,擦着嘴道:“习惯了,早起要是不刷牙,总感觉说话都不敢大声。”

“刷?”武户升疑惑地看看柳枝,随即又大笑道:“清口叫刷牙,殿下这叫法倒也贴切。”

倘若自己并非俘虏,跟这大胡子倒也有不少相似之处,两人都是不甘沉寂,想要闯出片天的人,只是不知道等那绿袍黑中介上山后,自己的命运如何

一碗稀粥下肚,响马们照例开始操练,李潼也重复着昨日的练习。一百个蛙跳尚未完成,武户升便大步流星朝寨门走去。

程举一脸担忧地跑过来道:“殿下,要不伺机将那人斩杀在此,也免出现变故,武寨主若是责怪,您就推到属下头上。”

“不急,武户升敢留我至今,表明他不惧那绿袍人,你且做些防备,倘若一会真出变故再动手也不迟。”李潼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这种话只是个安慰而已。

不多时,武户升扶着个肥肥胖胖的家伙慢慢往木屋走去,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喽啰,见到李潼时轻轻一笑,说不出的古怪。李潼皱着眉仔细观察那胖老头半天,这才在嘴角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快要入冬的南山并不寒冷,午后的阳光甚至有些燥热,程举下令休息的时候,响马们乱哄哄地奔向水桶,李潼也在这时被小喽啰招呼到木屋内。

“钱老,这就是大唐中山王殿下,您且验验,免得到时说某家骗你!”武户升坐在主位,指着刚进门的李潼道。

钱老头用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在木桌上轻磕两下,喘着粗气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规矩不能破,既然答应竹溪苑不留活口,那就别把人养着。老夫背后的人,你惹不起,他惹不起,老夫自己更惹不起。武寨主不会是打算养着中山王做质吧,小心被察觉后身死族灭!”

李潼皱着眉头望向武户升,心里想着只要他有半点犹豫,自己就先扑向钱胖子,弄死这个黑中介,断了他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