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武某可是在竹溪苑折了三十几个兄弟，当初你也没说让咱们杀的是皇族，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武户升死盯着钱胖子。

“咳咳咳此事是有些疏漏，东主那边打算出粮三百石，用以慰藉众好汉。要是能把中山王人头送去，老夫做主，再加三百石！”黑中介似乎病得不轻，说几句话就气喘吁吁。

武户升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人，尤其当着李潼的面，于是尬笑几声，示意小喽啰继续倒茶。

李潼却是没兴致呆下去，被两个古人坐那讨论自己生死，任谁也有火气，正打算抢过把凳子直接砸死黑中介，武户升却站起来道：“钱老，这都五碗茶汤了，恕某家告个罪，得去趟茅厕。中山王的事，咱们用膳时再详谈。”

“去吧去吧，习武之人切不可荒废了身子，老夫去年忽地暴瘦三月，重习祖上横刀之术后，这才体态安康。”钱老头眯笑着望向李潼。

武户升见状赶忙拉着李潼出门，边走边劝。

“六百石粮食呐，武寨主就不心动？李某这颗项上人头只要您挥挥手便能摘去，如此犹豫，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殿下何出此言，武某说话断无悔改，只是那钱老手眼通天，只怕日后会害了一寨兄弟。”

“莫如这样，一会膳食由小王为庖，若是能令钱老尽兴，兴许也能求得场活路！”

武户升面露难色，思虑良久这才点头道：“如此倒是委屈了殿下，我令这几个亲随给您做帮衬！”

李潼知道，武户升是个恋家的人，留下自己不杀，就是指望有朝一日能洗去罪囚身份，到时寻得妻儿团聚。可毕竟手下的人要吃饭，倘若能白得六百石粮食，大半年都不用下山冒险，这令武户升很矛盾。

解铃还须系铃人，李潼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只能主动讨好，至于结果嘛，从程举藏在袖子里的两把断刃就能知道。

大唐秉承一日两食的习惯，晌午刚过就开始吃晚饭，钱胖子被人扶着落座，武户升却把李潼拒之门外。

“殿下，贼子无理，这可是您亲自做的！”程举想冲进屋里，却被李潼拦住。

“一会要是单独唤我进去，你即刻动手，杀开寨门便分两路下山，切不可恋战！若是里边乱将起来，那就找个地方看热闹，本王的命算是保住了！”

木屋内，钱胖子正等着小喽啰试菜。

“钱老，您先请，这红枣汤入口颇甜，倒有些滋味！”武户升接过小碗，亲手递给黑中介。

“嗯不错，山蜜与糖霜相杂，既去了枣皮的腥味，又增添几丝滑润，老夫倒是能多饮几碗！”

武户升有些纳闷，不是听说中山王府传出道叫麻煞鸡的菜式么，怎地今日不见，一共六道菜，全是甜口，吃的腻味。

钱老头一直没停嘴，总觉着今日的菜式很对胃口，连饭量都增进不少，只是吃着吃着感觉有些头晕，兴许是太过劳累所致。

“钱老，且满饮此酒！”武户升举着酒碗上前。

“好说，好说，只要寨主能杀掉那中山王，老夫再饮十盏又如何！”钱老头满脸笑容，举着酒碗让人扶他起身，刚站直两条腿，就发现眼前一黑，紧跟着人事不知。

“钱老，钱老。快让人下山请大夫，莫要误了钱老的病！”武户升焦急的大喊。

若非他自己没事，早就说李潼在菜中下毒了。

木屋里一阵杂乱声传出，李潼冷笑着示意程举离开，自己则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等消息。

武户升抬着钱老头出来，抬头看见李潼，顿时皱眉道：“钱老忽感重疾，殿下且稍待。”

“唉，也罢也罢，既然如此，小王便先行休息。在宫中曾听医官说过，重疾之人水米不进，唯有蜜水糖霜能吊命，寨主何不试试？”李潼一脸黯然地道。

糖尿病在大唐尚无定论，当年高宗李治便是由此眼睛失明。钱老头刚进寨门，李潼便发现他眼睛浮肿，脚步虚晃。再听到老头暴瘦三月，连喝五婉茶汤都不上茅房的事，已经基本确定这家伙是糖尿病晚期，已经开始朝尿毒症发展。常人吃糖有益身心，钱老头这种吃糖就跟喝农药差不多，李潼怕效果不明显，又假装善意的给开剂糖水吊命。

从山寨到蓝田县最少要两个时辰，即便现在快马加鞭赶去，城门早就关了，再等响马们把大夫请到山寨里，李潼认为可以直接帮钱老头办后事。

果然，这才过去一个多时辰，武户升便心急火燎地找到李潼，见面就说：“钱老怕是不成了，灌进两碗蜜水后，已经气息微弱，殿下可有良方暂时吊命？”

“小王可不懂医术，武寨主切莫病急乱投医呀！”李潼装出一脸愁容，摇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