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元年五月初八,雁门关北面虎啸谷。
一个牧人正赶着自己的羊群想入谷避风,虎啸谷内地势狭小,羊群在这种地方不易走失。
很奇怪,往常鸟鸣四溢的山谷中,今日却雅雀无声。
牧人警觉起来,想要赶着头羊往回走,四周却忽然出现大批骑兵,将他连人带羊驱入谷中。
山谷深处,俾不掳正和李潼商议着如何截杀李克用。
“正北不用我们出面,振武军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李国昌父子。东面有赫连铎出手,咱们只管咬着南面追击便可,你的沙陀子弟可以放过,鞑靼人却不能留。这群牧人根本没有道德底线,无论安置在何处都会成祸害。”李潼在简易沙盘上讲出自己的计划。
“吐谷浑人与朱邪赤心有仇,这个我懂,可你怎么敢肯定振武节度使契苾璋会出手?”俾不掳不解地问。
李潼笑着将沙盘上代表契苾璋的木棍插到朔州,然后眯着眼说:“因为我让郑从谠给他送了封信,告诉契苾璋,朱邪赤心父子满载从并州府库中抢来的财货,其中还包含了今年该送往长安的春税。别看振武军这两年东征北讨那么风光,其实契苾璋早就穷得跟鬼一样,胜州一带除却牛羊,他还能得到什么?攻打朱邪氏就不同了,除却有河东支持,还能得到并州抢来的东西,是你你愿干吗?”
李国昌不明白儿子为何要在营地停留三天才拔帐北归,虽说已经打探到河东驻军并无追击的动向,可自己还是有些担心。
“并州城内有支唐军很厉害,听说只有步卒进入城中,倘若贸然离营,我怕唐人会死缠着不放,这才借口分赐财物多呆了几天!”李克用回答。
李国昌点头同意,西城损失六百余骑的事他是知道的,倘若真如儿子所言,还是稳妥行事比较好。
来时两万三千骑,去时反倒多了一千多骑,很多鞑靼人将掳掠的妇女壮丁都给带上,想要运回漠北享用。
李克用明知这样会拖累行军速度,却不好出头制止,因为父子二人当初答应过南下的鞑靼人,劫掠所得都归他们所有。
很快,李克用便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因为探马回报,朔州南面出现了振武军的大量旗帜。
“前队集结,后军从东面绕行三十里,避开朔州城池,尔后往北行军!”李克用对部将下令。
作为前锋的五千鞑靼人心怀不满,认为自己抢来的东西都在后军放着,倘若死战,那还不便宜了别人。
“安思静,率中军五百骑压阵!”李克用知道鞑靼人最怕什么。
朔州城南雁门关,具有突厥血脉的契苾璋骑在马上翘首以待。并州府库的全部物资,对他而言如同甘露,虽说吞下之前还需解决旁边碍事的臭虫,可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南边的沙陀人分为两股,看样子是打算护着物资绕路,契苾璋冷笑着让人通知自己的副将,让他带人马迅速北上,赶在朱邪父子逃出朔州之前截住他们。
李克用不打算硬拼,在安思静带人迎敌之后,他立刻下令抛弃掳来的唐人,带领部队轻装前进。
安思静在路上不时回头张望,见到鞑靼人抛弃俘虏后,他便明白了李克用的用意。于是将自己的五百人放到最西侧,以便随时抽身撤离。
鞑靼人面对唐军可以士气如虹,但面对同样来自草原的振武军,却没那么自信了。
“破敌之后,大宴三日!”契苾璋挥着横刀大吼,身旁的骑兵顿时如狼群般窜出,向着安思静所部狂冲。
安思静没想到契苾璋这么着急,连布好的阵型都放弃,见面就朝自己杀来。
“迎敌,举抢!”安思静大声吩咐。
鞑靼人没那么多铁,因此马上兵器以长矛为主,只有沙陀人才舍得配备腰刀。
契苾璋远远看到这一幕,笑得很开心,鞑靼人不会明白,找个有实力的靠山有多重要,自己可是有整整六百骑装备了山文甲,凭几柄木枪便想戳破,那是在痴人说梦。
同样在观望局势的安思静也发现了这一幕,顿时着急得大呼道:“避开正面,从两侧迎敌!”
双方上万匹战马在奔跑,安思静的话连身旁的亲卫都听不清,更别提想要着急回家的鞑靼人。
骑兵的对撞只在一瞬间发生,鞑靼人惊愕地望着自己折断的枪杆,随即倒飞下马。
“朱邪赤心,你个沙陀蛮子,耶耶来找你了,快滚出来受死!”契苾璋在亲卫的保护下乱砍乱杀,将鞑靼中军穿了个通透。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安思静便发现五千鞑靼人只剩下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