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黄河往东北再行二百里，便到了汾州地界，麻杆将左金吾卫的旗帜高高挂起，沿途看到的百姓纷纷让行。

“左金吾卫很厉害吗？怎地百姓见了都会行礼？”王婉不解地问麻杆。

“王妃娘娘您不知道，左金吾卫可比神策军能打多了，当年的鸦军您知道吧？就是沙陀朱邪赤心的兵马，跑并州抢粮食，被殿下带着左金吾卫半数人马，直接追到朔州，还杀了他们七千多人，百姓感恩才行的礼！”麻杆可劲吹嘘，他还不知道云州之战的结果，否则牛皮能吹上天。

“七千！！！”王婉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无法想象，那个被自己砸破脑袋的家伙，居然会杀人，还是七千沙陀人。

左金吾卫人马出现在辖区的事情，很快传到汾州刺史王勉的耳中，这位降将十分疑惑，为何军队调动的事，自己会不知情。

“去告诉王习将军，问问他知不知晓，若是被探子混进来，那罪过就大了！”王勉起身吩咐小吏。

河东被李潼控制后，原本的河东军全部改为左金吾卫军。王习作为左金吾卫在汾州地区的最高长官，根本没收到有军队调动的报告。于是赶忙集结一千人马，朝西南赶去，想要截住这股似在假冒的军队。

前往汾州的路越走越宽敞，李渲甚至买下辆马车，留给昭王妃乘坐。

麻杆扛着军旗走在最前方，丝毫不担心队伍后边的女眷，这是他对河东治安的自信。

“站住，你是何人部下，从何而来，欲往何地，军中命牌拿来！”王习见到队伍中有女眷，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大半。

麻杆正想回话，王婉却从身后站出来，冲着王习问道：“赖头鳖，你是何时回到河东的？”

“大胆，赖头鳖岂是你可直呼的？你是你是二妹？”

王习赶忙从马上跳下，几步跑到王婉面前，左右打量一番，兴奋地说道：“二妹，真的是你，你咋从南边过来？”

晋阳王氏，族人过千，王婉作为嫡系一脉，族中子弟无人不识，王习作为旁支，从小没少被欺负，因此对这个刁蛮丫头记忆犹新。

“还真的是你，还问我，你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还做了将军，啧啧怕是连打仗都不会吧？”王婉绕着王习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王习将自己如何到的军中跟王婉简单说一遍，又被拉着拜见了李渲和老王妃，这才赶忙命令手下，将一行人接到汾州休息。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昭王妃，横山王，还有您的新妇王氏皆已到达汾州，这夫妻团聚的时候指日可待，要不本官给您备间清静些的小院？”窦瀚为老不尊，开始拉皮条滴干活。

李潼很想放声大笑，又怕被老东西嘲讽，干脆跑出府去，打算一个人独乐。

常度站在府门外，表情一万年都没变过，见到李潼出来，很平静地说：“殿下，府库钱粮虽有存余，却不可靡费。王妃此来一应用度，皆从您的俸禄扣取。听说麻杆接回六百余人，还望殿下早日补交积欠！”

煞风景就是说的常度这种人，好容易高兴一场，还没一盏茶功夫呢，就被追到门口来要债。关键花在谁头上，李潼都不知道。

按照常度给自己定的俸禄计算，王婉到后一个月，李潼就该拖欠府库四千贯，要是再买点胭脂水粉啥的，堂堂中山王就得半年没饭吃。

在汾州美美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王习送来的狐裘，王婉觉着自己又活了一次。

“族里的产业可还留着？”王婉询问自己的堂哥。

“这个不好说，自打入了军中便没顾上，倒是祖祠还有人打整，到汾州前我还去祭拜过。”王习有些惭愧。

军中当值，三五年不回家也是常事，王婉倒是没怪罪堂哥的意思，况且她一个外嫁的女儿，本就没资格去管家中产业，李潼的府邸才是她该做主的地方。

王婉似乎也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随即笑道：“瞧我这心操的，都忘了自个是嫁了人的，往后族中事物还要劳烦兄长照顾才是！”

王习没回应，只是招呼丫鬟把王婉扶进马车，这里到并州的路程可不近，需要早点出发。

冬日里田地都被白雪覆盖，王婉望着光秃秃的树杈发愣，无论骊山还是秦岭，冬日里总能见到些绿意，这才离开多长时间，自个竟有些不习惯了。

往年冬日，庄户们都缩在屋里取暖，全家连身保暖的衣裳都拿不出，怎么敢出门挨冻。今年不同，离并州越近，王婉发现路上的庄户越多，不少人身上还披着件崭新的羊皮袄，忙忙碌碌往地里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