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过来,这些都是军营里的人么?”王婉有些疑惑,从小在河东长大,庄户人家是个什么样子,她还是知道的。
麻杆骑着马跑到车旁,哂笑着道:“左金吾卫可没那么多功夫种地,这些都该是农户!”
“农户?”王婉嘟着嘴一脸不信,谁家农户冬日里还在地头忙活。
麻杆习惯了看人脸色,知道这小姑奶奶不满意,连忙招呼两个路旁忙活的人过来,大声问道:“你等是何处人家,大冷的天跑地里干嘛呢?”
“回贵人,小人就是前边村子的庄户,正在地里刨田鼠窝呢,那边山下的是刨兔子洞!”都是老实人,不敢多话,回完话就站旁边等着吩咐。
王婉瞅瞅他们身上的皮袄,皱着眉问:“身上羊皮哪来的?莫不是抢了村里的大户?”
晋阳多年战乱,总有些吃不饱的农户喜欢造反,杀掉附近的地主后,拿抢来的钱粮使劲糟蹋,最后被官府镇压。
“贵人可不敢这么说,皮袄子是朝官府借的,一个里三十身,都放里正家里,谁想出门就去借一身,不要钱粮,但还回去时得刷干净,要不就得赔钱。”庄户低着头回应。
王婉有些迷糊,觉着脑子有些不够用,打发丫鬟给庄户发了一把铜钱,坐在马车里发呆。
雪地里行走有些慢,李渲想打马从结冰的河面上走,却被旁边的农户拦下。
“贵人,往年还成,今年不行,河面上的冰就一指厚,走不了人。”
“一指?”李渲低头瞅瞅路面上快没过脚腕的大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贵人瞅见那边转溜的木轮子没,见天就凿冰,官府没事还用撼天雷炸,打入冬起,汾河就没冻实过。”农户指着远处解释。
水车这东西李渲在汾州就见过,当时还以为汾州河道没冻结实,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专门清理冰层。
旋转的水车越接近并州就越多,有的水车上还加了木板做成的转叶,风一吹就如同儿时玩的风车般旋转。
王婉对风车十分痴迷,甚至跑进水车房里做了次参观,然后被不知情的承包人推销半天。
并州城南,养殖场外。
李潼正带人批量屠杀鸡鸭,血豆腐存了满满三大盆,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殿下,可不敢再杀了,这都一千多只了,再加上那四口猪,别说六百人,就算一千人都嫌多。”武户升有些心疼地道。
“杀,不杀不成,驴日的常度不是相扣本王俸禄么,一次扣他三十年的,免得成天堵我屋里要钱!”李潼气哼哼地说。
在常度看来,府库是府库,李潼私产是私产,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尽管河东是李潼的地盘,但对府库的东西他并没有使用权。为了安置王婉一行,常度支用了府库钱粮,买下城内不少宅子,又差人修缮。这笔费用自然算在李潼头上,为了能补足账册,常度就天天朝李潼伸手,弄得中山王烦不胜烦,直接跑到城南杀鸡泄愤。
养殖场属于左金吾卫和并州府库共有,在养蛆产业的大力扶持下,已经取得长足发展,大量蛋白质的摄入使得鸡鸭飞速增重,半年功夫已经出现八斤多的肥鸡。
李潼又利用地龙盖起暖屋,不要钱的煤炭使劲烧,弄得母鸡没事就抱窝,大冬日里都能孵出小鸡来。现在光是鸡崽就不下两万,养蛆作坊都有些忙不过来。
兴许是杀累了,李潼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休息,吩咐士兵拔毛翻肠。
“猪油给我留着,一会有大用!”李潼似乎想到个赚钱的主意,还没等他说完,一个士兵便跑来报告:“殿下,王妃一行已经渡过汾河,快到西城门了!”
李潼也顾不得那么多,在雪地里随意擦擦手便爬到马背上,朝着西城门奔去。
李潼的身份在百姓中是秘密,在官场却是人尽皆知。收到消息的窦瀚已经带人站在城门外,正和李渲大声攀谈,至于昭王妃和王婉,那还不是他老人家该招呼的身份。
远远见到李潼骑着马过来,王婉都想跳下车去,可见到老王妃那严肃的表情,又只能怏怏地缩回去。
“今日还不到你儿女私情的时候,没瞅见老身都没敢上前么,河东新定,潼哥儿自己都不敢祭出王旗。眼下得让他们男人去商议正事,你想生娃的话,晚上在被窝里多闹腾几次就成!”昭王妃闭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