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乐六坊,位于王城东北角。分为上三坊和下三坊。上三坊楼台高耸,室内奢华,每日紫醉金迷,挥金如土。坊内歌姬各个色艺双绝,往来非王孙贵族,就是达官贵人,所以寻常百姓,自然只能望门而叹。
下三坊相对要低调的多,既有普通官绅可以去的茶艺馆,也有富贾书生去的色艺馆;当然也有市井无赖去的烟花馆,形形色色,热闹非凡。不过王孙贵族也罢,达官贵人也罢,更喜欢去的还是下三坊,可以放浪形骸,无拘无束。
蛮之均听多了姬乐六坊风流韵事,少年人贪玩好奇,早想去了。遗憾的是先王丧礼期间严禁歌舞,关停了姬乐六坊。后来想到丧礼之后,就要返回洛水,终究还是无缘一睹姬乐六坊的繁华,心里头一直怏怏不快,倍感失落。到后来为长乐公主择婿,留下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时,蛮之均竟然高兴了好久,想着可以多呆些时日,终于可以一睹姬乐六坊风流繁华。至于公主择婿,他倒是全无半分心思。
一大早蛮之均便拖着司马错起来。司马错心里抵触姬乐六坊是非之地,但禁不住蛮之钧苦苦哀求,只得应允。为了掩人耳目,两人换了装束,蛮之均扮作一个商贾少年,司马错则是一身老商贾装扮,不带仆从,也不骑马,徒步缓缓而行。王城商贾繁荣,所以两人这一身装束也不引人注目。街面上商铺鳞次栉比,人们往来熙熙攘攘。天南海北物产云集,远非蛮之钧所在洛水可比。两人一路走马观花,少不得又说些闲事。
“先生,外面谣传说新王频频召见先生,是有意选我为长乐公主之婿,先生可曾听到大王亲口承认?”蛮之钧问道。
司马错避开一个行人,紧步跟着蛮之钧,“大王召见我,并没有听说有意选公子为长乐公主之婿。”
蛮子均全无失望之意,“那看来全是谣传了。大王召见先生都说了什么?”
司马错见他神情听他语气,对选长乐公主之婿,似乎全无心思,“也没有什么,不外乎问洛水到王城一路上的山川水利风土人情。”
蛮之均忽然停下脚步,“就这些?”
司马错听出蛮之钧似乎有些不相信,犹豫了一下,“嗯,就这些。世子不信?”
蛮之钧见到司马错神情有异,“不是怀疑先生,只是觉得好奇。”说完便转了个话题,两人有一茬没一茬接着话,蛮之均的兴趣,全在各种新奇好玩物件之上。忽然人潮都往前面汹涌而去。司马错慌忙拉住蛮之均,心怕被人挤散。蛮之均连忙拉着一个往前跑去的中年人问起原委。那中年人也是一脸迷糊,“小哥,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听说前面两条街的一个院子枯井里,发现了好多被砍碎的尸身。”再问,他已经急急忙忙往前跑去了。蛮之均听说有这种热闹,也想去看个究竟。
忽然听到一路锣声,两队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黑甲的将士,正一路驱赶百姓,一路驱赶马匹,飞奔而来。压阵的是个少年公子,手臂上的伤势似乎还未痊愈,吊着绑带。这人蛮之均认识,负责巡夜使的公子长影。但是长影却没有认出蛮之均,一路往前去了。蛮之均见长影来了,心知也看不到究竟了,只好放下那颗好奇的心,拖着司马错继续前往往姬乐六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石牌楼坊。石牌楼坊阔约莫四丈,进深一丈二,高三丈,栏心石板镌着各种麟凤龟龙和祥云花色,梢间横坊各刻有三攒斗拱,全部采用镂空浮雕,通体为汉白玉材质。石坊四柱质朴粗厚,环绕着精雕流云,柱子底下刻狮拱卫,真是说不出的气派。正中石板,乃是一笔小篆“姬乐坊”,却是本朝博士公孙儒亲笔所书。
两人走了一圈,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两侧乐坊却家家闭门。虽然已经放开歌舞,但是还是有所忌惮,不敢放浪形骸。
蛮之钧叹了口气,“又是白来了。”
身后却有人接话,“你来上三坊,那自然是白来了。”
蛮之钧回头,却是两个富家公子,一个服白,一人服紫。见两人与自己年龄相仿,可能略为年长,便拱手说,“两位哥哥见笑了。小弟南方人士,早听说姬乐坊风流繁华,打算趁着这次来王城采办,一睹繁华,不想还是白来了。”
白衫公子回礼,“我姓墨,单名一个偙字。”又指着紫衫公子说,“这位是义兄孟云臺。”
蛮之均也自我介绍,“小弟来自南方,姓赵名权。这位是家叔赵崆。”
司马错见他隐瞒身份,便也跟着做戏,“我们都是边野小民,来一次王城不容易。可惜机缘不凑巧,只好抱憾而归了。”
墨偙哈哈大笑,“还好遇见我们兄弟俩,要不人生地疏,还真白跑了。”
蛮之钧听他语意,喜出望外,“有劳两个哥哥了。”
孟云臺指着一座闭户的乐坊,笑着说,“这上三坊接待是达官显贵,眼下先王新丧,新王励精图治,那些达官显贵谁敢来放浪形骸啊?”有指向远处,“不过下三坊,早已经开门迎客,那才是我们这些小民该去的地方。”
说罢,带着两人七转八折,走了小半个时辰,忽然在一个朱漆小门旁停了下来。墨偙似乎是熟客,轻轻敲了三长一短,木门叽叽开了,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