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九王府的路上,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仿佛楚昭炎和楚南的谈话不存在,只是一路难得的沉默让彼此心知肚明,那些话,是存在的,顾烈听到了,楚昭炎也知道他听见了。
楚昭炎不确定顾烈听到了多少,但看顾烈的表情,关键的信息肯定都听见。
不由蹙了一下眉,看向身侧顾烈。
“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闻言顾烈愣了下,盯着楚昭炎,随后笑了一下:“有什么好问的,这件事情,你之前提过一回,既然都提过了,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他的,只是——”
“打算过继到我膝下。”
什么?这不乱了辈分?
楚南再年轻,和楚昭炎年纪相差不多,那也是和先帝一辈的人,孩子过继给楚昭炎,这不就是自降辈分,朝中众臣,怕是不一定能接受。
尤其是李相还在的话,连同礼部那群人,肯定不会答应。
哪有兄弟变父子。
“李相那时,已经辞官了。”
顾烈怔住,盯着楚昭炎,突然笑了。
所以说,得罪楚昭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把悬在头上的刀什么时候会落下,当然也有可能被扔掉。
李寿的确是个不错的臣子,但错就错在和楚昭炎不是一路人,劳苦功高至于,君臣之间的确意见相左。
这就是李寿最大的错。
如今他主动辞官离开朝廷,楚昭炎顺着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风光退场,已经给足了面子,谁都体面。
低声笑了一下,忍不住道:“你还真是,十年报仇不晚,也罢了,到时候有吴九辛、赵恪、赵长亭站在你这边,想必老师也会站在你这边,不用担心此事被阻拦。”
“不是我这边,是我们。”
楚昭炎蹙了一下眉,仔细打量顾烈的表情:“逸之,这件事情不是因为我一个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知道——”
“我又没有说我要置身事外,太后老人家同意了,难道天下人还能反对吗?再说,平宁还算是你表妹,也不算是乱了辈分。”
从楚南身份来说,自是乱了,可是从平宁那边来说,又没有错。
孩子是平宁怀胎十月生下的,她愿意把孩子过继给楚昭炎,太后也不介意,那这孩子的身份自然是楚昭炎说了算。
何况——
只要这孩子成了楚昭炎的孩子,天下便还是楚家的,谁都反不了,就连楚南也不可能。
“去宫里?”
“不了,总去宫里,我爹又该见我不顺眼,等过两天他们走了再去。”顾烈摇头,望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朝楚昭炎笑了下:“去了要等到腊八才回来。”
楚昭炎挑眉,盯着顾烈:“那可以住进宫里了。”
“你倒想得美。”
进宫去住,是给自己找罪受吗?不过偶尔去住个三五天倒是可以,不然两人总是见一面又匆匆分开,和从前相处并无多大变化。
他喜欢楚昭炎,就想见他。
对顾烈嘴硬的性格太过了解,楚昭炎只是笑着,同他并肩走了一路,直到要分开各自回家时才叫住顾烈。
“做了这么多,后悔过吗?”
“我做事,从不后悔,即使错了,也想一条道走到黑,看看尽头是什么。”顾烈几乎没有犹豫便开口回答。
遇上楚昭炎,两人关系演变成今日这样,顾烈犹豫过,但从不后悔。
何况他已经挽回了许多,不管是从前手上沾染过的人命还是和楚昭炎的不信任,通通都按着他心里所想在往前走。
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
“那便好,我也一样。”
“果然很好。”
顾烈笑着说完,转身摆摆手,朝着秦国公府走去。
日子一晃便到了九月初,大军抵达西州的消息传回,楚昭炎立即传召兵部,连着两日商讨至子时,顾烈自然也在。
最后送走那些大臣时,顾烈毫无形象趴在桌上,抬眼有气无力盯着楚昭炎,有些埋怨。
分明是进宫来陪楚昭炎的,就是想他了,想没羞没躁的过几天二人世界,怎么被挖来在宣政殿过了两天两夜,累到连吃饭都没胃口。
楚昭炎从净房过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比起刚才穿着朝服的模样要容易亲近许多。
“累了?我让高德传膳,吃点东西再睡。”
伸手揉了揉顾烈后脑,见他一副被折磨后的样子,不由笑:“事情定下,西州那边也能放心,接下来能清闲一阵。”
抬眼瞪着楚昭炎,见他手往下,打算摸自己的脸,顾烈想也不想张口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