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同姜超告别后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七点多,他先去父母那边打了声招呼。
看见儿子也在,难得耐性地抱过他逗了逗,挽救了些早已破灭的父子之情。
等玩够了,才把人往他爸怀中放过去。
商启宗不满地瞪他一眼,满怀讽刺道:“这才当了人多久的爹啊,就受不了了?”
商靳有些大感疲累地坐回沙发里,仰头靠上深吐了口气。
从前的从前,他一个人独行时,鲜少有什么让他觉得费劲。却不想有了老婆儿子后,这日子反到艰难上了。
所以说远看着葡萄会觉得是甜的心起无限贪念,等真吃到嘴里时才发现酸得麻口。又或者,别的男人跟本就不像他这样复杂又纠结。
可内心深处的一股子饥渴,偏让他不甘就这么放弃。哪怕那颗葡萄是苦的酸的,也只能被他商靳给摘下嚼碎的咽下肚里去。
因深刻醒悟到这份勉强,商靳心中更是不快起来,面色也再度回归阴沉。
“一个狮群里只能有一只为王,其他的老弱病残小只有乖乖闭嘴听令的份。动物如此,人类也一样。行了,我累了先回了。”
他把这话说完,就再也懒得看老父亲与儿子一眼的起身朝外走去。
商启宗正抱着孙子举高高,忙中心急地扭头喊他:“你妈还在老太太那边说话没回来呢,你手腕上还有伤,就不等等她?”
商靳依旧大步向前,头也没回道:“死不了,让她顾好自己少操些心吧。”
不一会儿,商靳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里。推开房门后,那颗麻嘴的酸葡萄正坐在地面上,埋头在茶几的角角那儿,用什么工具在奋力地磨动着。
商靳的心口微微抽了抽,不悦地丢过去话:“你知道这套紫檀木的家具价值多少吗,就动手在上边磨磨画画的。”
姜昕停下手上动作,朝人看过去,“刚才没多久,小家伙磕在这个边角上了,哭了好久才哄好。所以我想着把这四个角角给磨秃噜了一点,也好安全些。”
真是个败家娘们,知道这套家具他用了多少年吗,从记事起就用到现在了。他苛求完美整洁,每年里还请人进来维护修整呢。
外加有事办砸在手中,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也没个好心情与言语了。
“哪个小孩不是磕磕碰碰长大的,惯得他。”
姜昕又抬头看他,也加高了音量:“这就是个死物而己,你又喜欢它,又不愿意换掉它,大概率也不会卖掉它。可在我眼里,就要杜绝所有后患才能够安心。”
说完,就又低头磨动起来。那锉刀的声音,也把商靳的心给磨得一抽一抽的烦躁不已。
他扯松了领带走过去坐下,把受伤的手放在了腿上。可过了好一阵,仍是没有半句慰问与关心的话过来。
不得已,他只能恨恨打断她。
“我要洗澡,手不太方便。”
姜昕这才放下东西站起来,又找来吸尘器把地面的木屑吸掉。最后洗干净了手,才把浴缸里放着水地朝人走过去。
她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今天秦家这事上让他受了累与伤。所以她一言不发地把商靳像个重病患者样的扶到浴室里,却难在了怎么解开他腰间皮带这件小事上。
忙活了好久,她脑门上都急出了一头汗,却愣是没解开。这真不是她蠢,而是她长这么大知道男人身上有这么个寻常物件是一回事,但从没碰过这东西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这点出息。”
商靳也说不上对她此举的愚笨是种什么感觉。
初初是不耐与嫌弃,后又升起股隐晦的愉悦。在她遍试不得解开之后,抬起只没受伤的手抓住她的一只手,揌在了解扣的关键地方。
姜昕心里暗道声狗男人不早点教她,但还是耐着性子报着他今天的恩。
等把人放进了水里泡着,把只受伤的手用干毛巾捂着握在手里,她才有心思和他展开闲聊。
“有时候我恨姓秦的太深时,也觉得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今天被郑薇当着面把孩子往地上一摔,我好像也没多大报仇的愉快感。再怎么报仇,死了的人也活不回来。那个孩子也无辜,看着也可怜……”
商靳懒懒闭眼躺在颈枕上没答话,他一直知道这个女人同他不是一个世界一路人。就像只喜欢太阳的小奶猫,虽然也生着会挠人的爪子,但却干不出什么狠事来。
所以呢,他把一个这样干净又纯粹,惹出点什么事就开始自责的人拉进他这黑|道上来干什么?
想同化她吗?
他虽然不屑厌恶着她的这份仁慈,却并没想着要改变她生而为人的认知。再者同一个色彩看久了,也会让人感到生厌。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他这句不是疑问,而是站在自己世界里的嘲讽。
姜昕顿了顿,才低低声的把后边的话给说出来:“秦家到这种程度就可以了吧,别像对姓沈的那样。咱们孩子还小,也为他积点德吧。免得替他将来种下什么仇怨,反而害惨了他……”
有孩子的女人,总会有软肋。
商靳一下子睁开眼,抬手摁向姜昕的后颈,把人压到了鼻对鼻呼吸可闻的近度。
“姜昕,两颗心与脑子分别装在两幅身体里。我从没想着要改变你的信仰,但你也不能多嘴地来插手我的信仰。所以,像这样教我做人做事的行为。以后不要再有了知不知道,嗯?”
这话很低柔,听上去像极了夫妻间的亲密耳语。但姜昕却忽然心脏一酸的哽住,也迅速泛红了眼眶。而这羞辱也让她有些难以面对,不由使力地想把人推开。
商靳是在听到微哽的声音才发现不对劲的,等把人松开些看到她脸上大颗大颗往下掉泪时,才错愕地慌了神。
“怎,怎么了这是?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这些话吗,瞧你这出息,这能算个什么……”
他边说着,边去抚她脸上的泪珠子。但姜昕却格外的难为情,赶紧推开了他的手。
让她难为情与羞耻的不是商靳的这些话,而是她又不自觉地把两人的距离给拉近的这种坏习惯。
她总是以为他们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到如今连孩子也生了婚也结了。天天夜夜睡在一张床上,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做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