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辇升天人已尽,故宫惟有树长生。
众人皆知余国二皇子相貌英俊,像极了他的母亲。
二皇子并非利王嫡子,他乃是利王侧妃,齐妃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齐妃是前皇帝翊王的妹妹,翊王昏庸无能,日日笙歌,只听得小人的甜言蜜语,听不了良臣的逆耳忠言,但唯有一点,他十分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为了这个妹妹,哪怕付出生命,交出皇位都可以。辰渊大人曾提点他,人都是有弱点的,有了弱点就会被他人利用。
利王从出生起就是注定了要坐上皇位的人,尽管路途坎坷,却步步为营,从未放弃过这个信念。从他娶了齐妃开始,到不顾自己安危帅兵打仗,将矿产大国源国收为藩地,斩了那已弑杀著称的源国国相寅四郎的首级,直接献到了辰渊府上,得了辰渊的心,让辰渊心甘情愿的帮他争得皇位,他从来没有犹疑过一分一毫。唯有对二皇子的母亲的死,他当真是心有愧疚的吧。
据传言,话说当时辰渊献计,谎称利王受重伤,命不久矣,想看齐妃最后一眼,从而将齐妃困在塞外军帐中,利王又派人飞鸽传书给翊王,称他这个心尖上的妹妹,被敌军虏获,下落不明。翊王冲动之下率领麾下一万精兵打入塞外,却被利王的兵马团团围住,取走了性命。而齐妃,若不是对利王爱到深切,却也不可能孤身一人来到兵荒马乱之地,只为了看她的夫君最后一面,结果落得为一颗杀死自己哥哥的棋子。齐妃也是有着刚烈性子的人,看到哥哥被杀,夫君谋权篡位,终是一头撞死在了利王的站车上。
从那日起,二皇子的心中,便同他的父皇当年一样,扎根了一个想法。
“二皇子今日来,不知有何事?”辰渊向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是太渊宫的稀客,当日利王围攻翊王之时,虽说利王手下各个骁勇善战,但面对翊王的一万精兵也不是说打就打那么容易的,只记得当时天上突然刮起一阵邪风,将翊王直吹落下马,吹得狂沙漫天却又只朝着翊王军队的方向,最后将士们在翊王的尸首上,发现一块红色的鳞片。二皇子怀疑过那是辰渊,但是人尽皆知,辰渊是尾青龙,身上并无红磷,他也不相信以辰渊的人品,会让个女人去送死,辰渊他不会想出这么卑鄙的招数来。
“辰渊大人,无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吗?”二皇子笑笑,自行坐在了辰渊对面。
“二殿下说笑了,这皇宫就是二殿下的家,二殿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辰渊笑笑,挥手让侍女看茶。
“我的家?”二皇子被这个说法搞得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个苦笑来,“我看还是辰渊大人说笑了。”
“二殿下何必这么说,看现在这势头,别说是这皇宫,就连这余国,也早晚都是二殿下的。”
辰渊说的并没错,大皇子虽是嫡子,却是书生模样,满腹经纶性格却犹豫不决,家事都是内室来担,更别说国家大事;三皇子整日流连烟花柳巷,热衷于纳妾,看这宫里每日都要为他挂那红灯笼。
“放肆!”二皇子茶杯往桌子一摔,瞪大了眼睛,“辰渊大人身为一国国相,可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辰渊知罪,还请二殿下息怒。”辰渊拱手行礼。
二皇子缓缓起身,走到辰渊面前,将手里的折扇颠了颠,轻轻的敲在辰渊手上。
“辰渊大人,不必向我行这么大的礼,我怕也是受不起的。”二皇子叹了口气,转身背对辰渊,“你说的也没错,如今朝中这局势,任何人看来,我都会是太子,继皇位。可事实难料。”
二皇子停了停,脑海中想起母亲齐妃下葬的那日,天晴朗的好像是个什么迎接喜事的日子。
“这世间大概都逃不过天意这两个字,”二皇子接着说道。
“二殿下,今日来,是来找我谈心的吗?”
二皇子转身,看着辰渊,抿嘴笑了笑。
对啊,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辰渊大人呢?
“辰渊大人可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总往您这太渊宫跑,来这里看您那些奇珍异草,逗鸟赏鱼。”
“记得。”辰渊淡淡的回着。
二皇子将辰渊上下打量了一番,良久说道。
“我父皇年轻的时候,你就是这般模样,如今,我已年过二十,你还是这般模样。”二皇子深吸了口气,“辰渊大人,可曾感到过寂寞?”
“二殿下言重了,”辰渊笑了笑,“活到我这个年纪,早就不知什么是寂寞了。”
二皇子低头笑笑不语。二皇子生的俊朗十分,这一笑更是勾动人心。然而在这个年纪却还没有娶妻纳妾,外人都说二皇子生性孤僻,尤其是在母亲死后,性格愈加古怪,怕是得了失心疯。皇城根脚下,这种闲言碎语传出去,便是当立的太子,也不敢有人愿意将自家女儿送到他的府上。
利王也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其实利王哪里不知道他究竟为何不愿娶妻,若是明日历史重演,他这个二儿子,只是不愿意世上再多一个齐妃罢了。
“辰渊大人,你身在这宫中千百年,可曾怜悯过这宫中人?”二皇子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说话间又将手中的折扇掂了下,“不打扰辰渊大人了,我走了。”
辰渊最是知道二皇子的心结,他看着二皇子长大,知道这孩子的心性是最为善良正直的,齐妃的死却是他永远解不开的结了。他知道二皇子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他知道二皇子怕那掉落在他舅舅翊王身上的那片红磷真的是他辰渊的。二皇子从小就最怕他这个国相,怕这个活过了千百年却容颜未变的人,这种怕里也包含着敬佩。二皇子小时候余国动荡不安,皇帝不作为,满朝文武自然也不安稳。辰渊是最讨厌这些麻烦事的,他手段高明又果敢,解决起朝廷争端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再加上他又十分看好二皇子这个孩子,所以凡遇到朝中之事,也是毫不避讳的提点给小小年纪的二皇子。
“牡丹呢?”辰渊转身问身边的侍女。
“在这呢,辰渊大人要喝今天泡的新茶吗?”
牡丹总能在辰渊召唤她的时候及时出现,这个太渊宫的管事人,时刻洞悉着太渊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她知道每次二皇子走后,辰渊都要抱着一壶当日新泡的花茶,坐上好久。
“那孩子怎么样了?”
辰渊有很久没有看到那个孩子了,确切的说是差一天就三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了。
“辰渊大人除了鹤望来的第一天去我那里看过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牡丹半怪罪的说着。
“我见她做什么,她在你那里不是养的挺好的吗?”辰渊押了口茶,云淡风轻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