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一百七十章 祸不单行

冯应德几人赶紧蹲下,把火枪扔到一边,口中连称:“好人,我们是进山打猎的好人!”

有个白莲军头领过来,冯应德一看认得,赶紧喊道:“张头领,是我!”

原来是张大贵正领着兄弟们巡山。张大贵一听有人喊自己,定眼一看也是熟人,不禁问道:“哦?是冯家兄弟啊,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唉!老爷近日身体欠安,不思饮食,大少爷命我等出来打点野味,看看能不能为老爷增加些胃口,几转几转就跑到这里来了。”冯应德赶紧答道。

“是这样啊,这山上已是天运大军营地,禁止闲杂人等进出,若不是我认得你们,只怕会当奸细捉上岭去的。你们回去吧,黑灯瞎火的可别带了误伤!”张大贵摆摆手说道。

冯应德赶紧道谢一声,心想这里隔昨日战场不远,那堆新土只怕就是埋葬被杀护院的所在,暗暗记下位置,带着护院回了漆树湾。

可怜冯家老大冯应龙,不仅尸首无处所寻,连死讯也不敢声张。冯家在后院偏屋里为冯应龙立个牌位,供奉三注清香,门口分派家丁守护,不准闲人进入,只有那大房的孤儿寡母守在灵前哭泣,二房三房的子侄时不时过去,磕几个头,烧几张纸钱添几注香,凄凄惨惨不可言状!

冯秋云几天几夜没合眼,哭成了泪人儿,自灵堂搭就,便在父亲灵前长跪不起。大夜那天灵堂唱起丧鼓跳起撒叶儿荷,她便在帐幔后伏在寿木上,任凭哥哥嫂子如何劝说,不肯离开。到了后半夜,冯福过来说,老夫人经不住突来变故,病倒在床还得去照顾,才使冯秋云起身进去探视,母女二人少不得又是抱头痛哭。

到得天明前,寅时煞鼓,卯时起灵,三套唢呐锣鼓奏响,鞭炮齐鸣,买路钱开路,僧道接引,孝子贤孙手执哭丧棒,老二冯应虎怀抱灵位,亲朋好友奉花圈祭幛,八大金刚一声“起!”抬着黑漆寿木,一路浩浩荡荡奔向冯家后山阳坡。

冯老爷丧事办完,冯应虎又领着老三应彪和大妹秋雨幺妹秋云,进到后院偏屋,在大哥应龙牌位前齐齐跪下,磕了三个头,垂泪说道:“大哥,为了冯家的将来,你挺身而出却惨遭横祸,如今情势所迫,只能暂时委屈你,大哥你放心,等到风声一过,我们必定寻回你的尸骨,风风光光把你送上山!”

一旁冯应彪叫了一声大哥:“你只管放心,我与二哥定会帮助大嫂,把侄儿们培养chéngrén,为你大房一脉光大门楣!”

突然,护院队长冯应德自门外闯进来,顾不得冯家兄妹还在大哥灵位前跪着,急声说道:“二哥三哥,大事不好了!”

冯应虎急忙问道:“什么事不好了?”

“官店口街市上冯家大院遭遇大火,商铺和院落全部被毁!”

冯家兄妹惊得从地上跳起来:“到底是何情况,快说!”

冯应德定了定神答道:“逃回来的护院说,白莲军

在官店口中街大开杀戒,一把火把街市点燃,教匪不走,众人又不敢救火,整个街市房屋都是木料修建,一家着火连累整街,冯家房屋商铺也被烧成了废墟。”

冯家兄妹一听,呆立当场。

“不对,不对!”冯秋云使劲摇着头:“覃大哥治军一向纪律严明,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搞错了!”

“不会有错的”冯应德答道:“逃回来的兄弟亲眼所见,认得那领头杀人放火之人,就是血洗石斗坪的武魁。”

冯应虎忽地转身,对着冯应龙灵位恨声说道:“冯家与教匪之仇不共戴天,应虎在大哥灵前发誓,定会与教匪周旋到底,为爹和你,为我们冯家报仇雪恨!”

冯秋云心中一团混乱,一边口中不停喃喃念叨“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一边走向门外,却被门槛一绊身子往前倒去,幸好冬梅在门外抢上扶住。冯秋云一甩手挣脱冬梅,跑回闺房插上房门,任凭哥哥姐姐在外呼叫,不肯出来。

官店口街市西口大梓树下,武魁领着几名教勇,望着街市发呆。昔日人来人往的街市,此时房屋已化为灰烬,只剩下残垣断壁,缕缕残烟点点余火,一阵秋风吹过,火苗窜起啪啪作响,黑色烟灰上下翻飞,无数妇孺顿足捶胸呼天抢地,三五名孩童在瓦砾中翻寻着心中的宝贝,有几处大约是家里有人死于大火,围成一堆跪在地上哀嚎。

武魁突然双膝一屈,扑通跪倒在地,冲着街市废墟磕了几个头,自言自语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起身低吼:“回营!”头也不回,带着教勇上云盘岭去了。

原来,覃佳耀覃声鸾叔侄在獐子岭上,斩杀乌有仁击退南来追兵后,就地在岭上岭下扎营,打扫战场,安葬齐莺儿,掩埋双方死者尸体,又沿山修筑关隘卡口布防,一忙就是数日,直到前日晚间,才算理清了头绪。数月征战,血雨腥风,早已让覃声鸾身心俱疲,义妹齐莺儿战死,更是备受打击,连日忙碌中尚能撑着,要紧事一忙完,又有二叔覃佳耀在身边依靠,精神立马松懈下来,倒头便睡,直到今日,仍是沉睡不醒。

再看那武魁,整日浑浑噩噩,无事就转到齐莺儿坟前,一坐就是半天。

近几日虽与林之华互有消息往来,但营盘岭上如何应对旁伺在侧的赵源生,覃佳耀心里没有底,想对林之华有所嘱咐,同时也要林之华将花子洞中粮草调集一批送到獐子岭来。覃佳耀与张正潮商议,原本覃声鸾去一趟最为适合,但见他疲惫不堪实在不忍心,加之武魁留在此处也只会一天天消沉,就由张大贵陪同武魁回转云盘岭。

今日早饭后,把武魁、张大贵传到大寨,命他二人带几名兄弟前去官店口。见武魁目光呆滞心不在焉,只好又将需要嘱咐林之华的一应事务,细细交待给张大贵。

武魁、张大贵带了王小四等五名兄弟,即刻出发,将近午时,已离官店口街市不远。正行走间,前面山路拐弯处,探头探脑的转

出三名壮汉,一见武魁众人,立马转身准备退回。

武魁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那边一人答道:“好人!”话音未落,拔腿便跑。张大贵把眼看向王小四,王小四轻声说道:“口音不是搬家子腔,好像不是街市周边的人。”武魁一听,陡然来了精神,把手一挥“多半是县衙官府爪牙,追!”领头往前赶去。

前面三人没命的跑,后面众人拼命的赶,不知不觉追进了街市。

今日官店口虽是逢场,但早市热闹已过,街市上不再拥挤。那三人一路狂奔,边跑边喊:“白莲军杀人了!白莲军杀人了……”,看后面追得越来越近,便折身逃进一间杂货铺。

这杂货铺是两开间的房舍,前面临街并排两间是店铺,摆满木器、竹器和篾具,铺面背后是火坑屋,也就是烤火吃饭的地方,火坑屋侧门进去是一间卧室,火坑屋角有一张木梯子可以上楼。火坑屋通向后面就是灶屋茅厕猪圈之类。

那三个人逃进杂货铺,直奔后面火坑屋,略一张望,就梯子上了楼。等到武魁众人跟着赶进杂货铺,老板和一名伙计才反应过来,赶紧拦住作揖:“军爷,你们这是……?”武魁提着砍刀两眼一瞪“滚出去!”老板与伙计吓得连滚带爬跑到街心。

众人一齐追到火坑屋里,两名教勇右手挥刀,左手攀着梯子就往楼上爬,前面那个刚在楼门边冒头,却被迎面一刀劈下,急把头一偏,刀砍在左肩上,惨叫中手一松往下滚落,砸着后面那人,两人一齐摔在地上,上边的人顺手把梯子提上了楼。

武魁见状,顺手扯过吃饭的方桌放在楼门口下,一步踏上桌子,再一纵身便往楼上窜去,楼上三把大刀从不同方向齐齐砍下,武魁手中兵刃却只能挡住一面,不得已只好缩颈侧身躲避,身子滞得一滞,便已跌回桌上。

眼见手下兄弟受伤,又无法攻上楼去,武魁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几步闯进后面灶屋,见得灶门口还冒着烟,便一把掀翻锅台,将灶中余火扯出,往旁边柴火堆上只一撒。霎时间,火星把枞毛杉枝引燃,火苗迅速窜起,灶屋里浓烟滚滚。

武魁顺手抱起一捆着火冒烟的杉树枝,回到火坑屋,堆在楼门口下板壁边,跺脚指着楼上大骂:“日你先人,老子就在下面守起,看你们在楼上躲到过年!”

“副都督,搞不得!”张大贵早在武魁进灶屋掀翻锅台时就急忙呼喊,但阻拦不及,这时候往里看灶屋已经起火。

张大贵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奔到后面,柴火堆已经引燃了杉木板壁,火苗正顺着板壁往屋顶上窜。把眼一看,灶台旁边有个水缸,急忙拿个木盆舀起一盆水,向板壁上泼去,谁知道火势太大,水进火里倒像火上加油一般,火焰顿时暴涨,窜起丈多高直达屋顶,热浪伴着火星扑来,张大贵头发瞬间被烤糊了一大片,灶屋里已经站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