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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树挪死人挪活

果如赵源生所料。连月征战无暇囤积余粮,前番西征大军在伍家河暂住,以及后来出征随军所带粮草,都是营盘岭或征集或动用储备供给,花子洞中所藏已远不如去年冬天那么充实,突如其来的暴雪,更让白莲军措手不及,现存粮食只够一月之需。

张正潮那一处更糟,瓦岗寨突围教勇与营盘岭接应兄弟,合兵一处达千余人,当初都只随身带有数日给养。在獐子岭扎营后,就近征得部分粮食,也是随征随用,并无存粮。大雪覆盖无法到远处征粮,附近财主大户甚至普通乡民,早已被征过几遍,又得到了县衙坚壁清野密令,即便是有粮食,也藏得严严实实。

一连数日征不到粮食,寨中面临断炊,张正潮只得将实情向覃佳耀禀报求助,但营盘岭存粮也不多,冰天雪地又不便运送。无奈之下,覃佳耀只好下令,将獐子岭人马撤往营盘岭。

两处人马合并一处,虽解了獐子岭燃眉之急,但营盘岭毕竟筹备有限,粮食给养越来越困难,覃佳耀亲自下令,全寨上下节衣缩食。

这一日,覃佳耀召来几名核心头领,在堂中商议今后行止:“眼前大雪封山,营盘岭筹粮艰难,这倒还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全军上下勒紧腰带,可以勉强维持到开春。要紧的是,现今官军或远或近驻扎,已将我军围困,一到大雪消融,官军定然大举进攻,营盘岭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恐怕难于坚守。各位可有什么见解?”

覃声鸾首先说道:“大元帅,原本以为施南府地处大山,官府力量薄弱,却不想半道里杀出个忠勇侯来,不仅有随来的征苗大军,更将湖北境内官军悉数遣出,施南地界反而成了重兵集结之地,我军实难寻到战机。为今之计,我们似是该当跳出这一泥潭才行。”

“嗯,声鸾所言极是!”覃佳耀点点头,又说道:“当初在黄柏山时,襄阳义军总指挥王聪儿,曾派齐姑娘前来联络我军北上,共谋大业,那时夷水堂兵强马壮,便未及时赴约。后来连遇几次恶战,我军势力大不如从前,这时候再去只怕就不是联合,最多算是投奔了,本帅实在心有不甘!此外,齐姑娘是襄阳堂故堂主齐林胞妹,据传王聪儿十分看重疼爱这个小姑子,现今齐姑娘也在獐子岭殉教,若是北去襄阳,怎么向王聪儿交待?”

“这就是师兄想多了!”林之华一旁说道:“对于此事,小弟倒是另有看法。”

覃佳耀一听,赶紧问道:“林师弟有什么看法?只管说来听听。”

“树挪死人挪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这剩下的两千人,都是死人堆里冲出来的圣教精英,个个堪当大任,他日以此为班底拉起十万大军,东山再起有何难处?只要薪火不灭定能燃起冲天大火!”林之华说罢,又呵呵一笑道:“那王聪儿毕竟是一女流之辈,统帅千军万马实是情势所迫,以师兄的才干,即

便是单枪匹马到了襄阳,王聪儿只怕也是求之不得呢!至于齐姑娘之事,也非大元帅之过,既然是改天换地伟业,哪能没有牺牲?相信那王聪儿以义军总指挥之胸怀,难过归难过,断不会因此对大元帅心存芥蒂的!”

覃声鸾见覃佳耀微笑点头,似是心有所动,便接口说道:“现今的局势是,南有先前围攻瓦岗寨的官军在鸡笼洞、邬阳关与獐子岭一线;西有围攻五堡山的官军在新塘、沙地一线;北有赵源生所部于营盘岭前驻守,更兼有景阳河景阳关天险;我军要跳出重围,唯有东路可走,沿金果坪、野三关直抵长江,北渡进入神农架老林,再伺机与襄阳堂会合。但此一路,却有海沟、青龙河、支锁河数道屏障,不是笔陡的高山悬崖,便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迂回婉转有如迷宫,不说这冰天雪地大军难于通行,就是平时,也需有向导引路才能顺利过去。”

张正潮冲覃佳耀一抱拳,说道:“大元帅,既然如此,明日属下就带人出发,为大军东进侦查线路。”

覃佳耀又沉思一阵,下定决心说道:“好!明日开始派出兄弟向东探路,伺机北上与襄阳堂会合。不过,现在官军势大,外出之人极易碰上官军盘查,外地口音之人难于应付,还是本地兄弟为宜。”

张大贵应声答道:“属下愿意带人外出探路!”

“不妥!我军进驻官店口后,你抛头露面的时间不少,又正因为你是本地人氏,官府与土豪劣绅早已将你恨之入骨,所以你外出时一旦与官军乡勇遭遇,极易被识破身份。”覃声鸾摇摇头,吩咐道:“探路之事由你负责,可派本地或邻近地方口音的兄弟多人,分做若干小组,各寻路经分头前往金果坪,这样总会找出一两条路来。”

商议已定,张大贵选派王小四等十几名当地教勇,或扮走方郎中,或扮算命先生,或扮花子乞丐,两人作伴三人一伙,分别往金果坪方向踏勘路经。

话说营盘岭钱粮库总管殷正轩,自从武魁自刎谢罪,便如霜后的茄子,没打起过精神。想想当初落草为寇做抢犯时,与武魁、董天神三人,虽然也是刀尖舔血,但做一票生意便可享受多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无拘无束,日子过得何等舒适自在。原本以为加入白莲教,找到了一座大靠山,哪承想到,头上平白无故的多出了数不清的头领,如同念紧箍咒一般管着自己,为这些人冲锋陷阵不算,还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天天看人脸色行事。

当初三哥董天神一死,殷正轩就已萌生退意,却不知二哥武魁被灌了什么迷药,一心一意护着覃声鸾。现在武魁又死了,殷正轩更觉心灰意冷,恨不得立马找个机会下得山去,另寻安身立命之所。无奈四处官军围困,自己又无生财之道,虽有木匠石匠之类手艺,但到处兵荒马乱,就有一身手艺又如何?实不知去向何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依旧在覃佳耀覃声鸾面前唯

唯诺诺,混一天算一天。

外面天寒地冻,殷正轩那间单独的营房,刺骨的北风也滋滋的往里灌,没有几盆大火坐不住人。花子洞中光景与外面却是大不相同,里面依然温暖如春,打外面冷瑟瑟的一进来,就像到了神仙洞府。加上花子洞乃是全军给养存放之所,虽有进出账目管着,但牙缝里总能剔出东西来。故而,特别是冬日里,钱粮库的差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营盘岭上一些头领,也有事无事到那花子洞中逗留,这倒正合殷正轩之意,时不时想法弄些吃喝款待,借机与一班头领套个近乎。

这一日,殷正轩正在花子洞中,就着一盆木炭火,与库房管事教勇闲聊。赵小六自洞外进来,冲殷正轩使个眼色,殷正轩对管事教勇说道:“你且先忙去吧,我与小六说点事。”只剩下两人,殷正轩笑着问道:“鬼鬼祟祟的,你有何事?”

“一连下了多天的雪,估计殷头领也在这洞里闷得慌。早上天阴着,看样子今儿不会再下了,难得有个雪住的机会,头领何不带几个人出去征粮,正好借机散散心?”赵小六小声说道。

殷正轩白了赵小六一眼,说道:“切!周边大户小户财主乡民,都征过好几次了,哪里还征得到粮食,大冷天的出去吹北风,你的皮在作烧啊?”

“殷头领莫生气,且听小六的,今儿出去,定会有意外收获!”赵小六诡异的笑笑。

殷正轩一听似是话中有话,把眼一瞪问道:“赵小六,你又动的什么歪心思,赶紧从实说来!”

“小六在殷头领面前,哪里敢有歪心思哦!”赵小六赶紧答道:“实不相瞒,小六打听到此去东北七八里,有个僻静山坳住着户孙姓人家,平日里装得可怜巴巴,一副揭不开锅的相,实际上家境十分殷实,因他为人小气吝啬,便被叫做孙啬巴子。”赵小六又压低声音说道:“小六还打听到,孙家前些日子才杀了年猪,今儿去说不定还能搞些腊肉,岂不是意外之喜?”

“赵源生官军就驻扎在营盘岭以北,若往东北去,遇到官军队伍如何是好?”殷正轩摇摇头。

“殷头领放心,这条路小六熟悉得很,距离最近的蒯把总营地也有五六里,天寒地冻的,官军只顾躲在营里烤火,哪里会出来到处跑啊?”赵小六笑着说道:“况且,也正是因为怕遇上官军,此前征粮队才没找到那里去呢。”

“哦?既如此,又是有的放矢,那就走一趟!”殷正轩当即带了上十个名钱粮库兄弟,与赵小六一起出营。

道路只能从地上积雪形状上分别,看出哪是陡坎哪是路面,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七八里之后,拐进山林小径,又走了三四里,前面转过一道山坡。

殷正轩早已走得不耐烦,正要埋怨,赵小六突然把手往下一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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