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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访漆树湾

来的是猪耳河罗家的人,领头的罗良才一见冯秋云便拱手说道:“幺妹儿,给你道喜了!”冯秋云一愣:“喜从何来?”

“恭喜你做幺姨了!”罗良才笑道。原来是大妹儿冯秋雨喜得贵子,罗家给冯家报喜来了。

冯老爷夫妇、冯家老大老三也闻声出来,听见罗良才报喜,管家冯福赶紧拿出一盘万字鞭放了起来。冯老爷夫妇乐得嘴都合不拢,总算是将此前压抑的心情冲淡了些。

罗良才禀明岳父岳母,说是给外孙整祝米酒,特地备好滑竿来接,请嘎嘎舅妈姨一起过去玩几天。

老大冯应龙要组织护院家丁训练,老二冯应虎在官店口街市照应商号生意,冯老爷须得家中坐镇,都走不开。冯家最近是非常时期,冯秋云又终日郁郁寡欢,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冯老爷便安排老三冯应彪带七八名家丁,陪冯老夫人、幺妹秋云和三房媳妇孙子孙女,带着礼品去猪耳河送祝米。招待女婿吃罢早饭,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漆树湾,奔猪耳河去了。

漆树湾冯府虽只剩下冯老爷与老大冯应龙,却有管家冯福及上百护院家丁进进出出,大宅上下依旧灯火通明。

冯老爷吃过夜饭,独自在后院品茶闲坐。突然冯应龙匆匆从外面进来,喘着大气说道:“爹,今儿午前,知县赵大人领着两千官军抵达营盘岭下,午时开始攻山,营盘岭上看似兵力不足,几轮攻击下将要失守,也不知如何,从伍家河赶来上千援军,稳住局势,鏖战一下午,未分胜负,赵大人在营盘岭北侧扎营。官军已开始进军营盘岭,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

“不急不急,局势不明,静观其变吧!”冯老爷笑笑说道:“忠勇侯大军正在围剿宣恩娃娃寨,伍家河也传来消息,有大队白莲军西去,恐怕他们意在图谋施南府,以解娃娃寨之围。如此一来,赵知县以为营盘岭是个软柿子,自己能一举拿下,并不通知我们参加,免得我们这些乡绅沾点功劳,在他知县大人面前说话有了底气。既然赵源生没来找我们,我们倒是巴兴不得,冯家正好装糊涂置身事外。对官府而言当初早有约定,我们训练家丁等候通知,对白莲军更不用解释,秋云已向覃声鸾说明,我们是回乡避嫌。官军得胜也好白莲军得胜也罢,都不会牵扯冯家,何乐而不为?你只管多派人手,打探双方消息,随时回报!”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消息不断传来。最早来的是,赵知县率官军攻击云盘岭时白莲军所到援兵,乃是西征白莲军在新塘五堡山大败而归,林之华领着残兵回寨;不多时又有家丁来报,赵大人昨夜被白莲军偷营,官军全线溃退,云盘岭之危已解;至午时,家丁再报来确实消息,赵知县大军已稳住阵脚,分三处扎营,互为犄角,与云盘岭成僵持之局;只有娃娃寨相距甚远,战况如何

,暂时不得而知。

各路消息接踵而至,口里虽说静观其变,心底里却七上八下,特别是前几天赵知县就传来书信,令冯家做好配合官军的准备,估计随后定会令冯家有所行动,冯家究竟如何才能自保,冯老爷心中焦虑不已。往日里午后总得要小睡半个时辰,今日却全无睡意,在后院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算是平静度过一天,正要上床歇息,却见冯福进来,低声禀报:“老爷,晏震乾晏老爷带着两名家丁,在门外求见!”

冯老爷一愣,晏震乾也是官店口一带数得上的大户,明里暗里与冯家争高论低,一心想盖过冯家风头,故而冯晏两家素来只有场面上的往来,并无深交,现今夤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虽然狐疑不定,却不便推脱,面子上还需过得去,冯老爷当即整整长袍,套上短褂,边往外走边打着哈哈:“哎哟,晏家兄弟真是稀客,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漆树湾来了?”

“哈哈……想念老哥子唦!”晏震乾也打个哈哈,拱手说道:“多日不见,老哥子越发健朗了,看来真是躲在乡下享清福哦!”

“托福,托福!”冯老爷也拱手回应,两人进到前厅。

宾主坐定,下人奉上茶,晏震乾才站起身,双手抱拳说道:“冯老哥子,今儿兄弟冒昧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说话间把眼睛扫向左右。

“你我兄弟多年,又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这么客气,请坐请坐,坐下慢慢商议!”冯老爷说罢,对冯福一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冯老哥子,兄弟也不弯弯绕,今日此来,是为联合对付白莲教之事!”晏震乾落座,待冯福等人退下,再欠身低低说道:“去年春上,白莲教匪攻下石斗坪,黄七哥一家惨遭灭门,并将官店口黄姓一族赶尽杀绝。此后便一直盘踞云盘岭为恶,官店口一带乡绅士人深受其害。幸得官府体恤民情,已派忠勇侯坐镇施南府主持清剿。现如今,匪首覃佳耀在宣恩娃娃寨被围得水泼不进,林之华数千人马在新塘五堡山惨败,就这云盘岭也被赵知县大兵压境朝不保夕。当下局势,正是我等乡绅报效朝廷的难逢之机,老哥子在官店口德高望重,所以想请您登高一呼,领着我等一起建功立业,如何?”

“这……”冯老爷半晌不语,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晏震乾。

“哈哈,看来,老哥子对兄弟诚意有所怀疑!”晏震乾压低声音打个哈哈,转而正色说道:“对冯家与云盘岭的关系,兄弟也是有所耳闻,原本不敢冒昧,乃是赵知县告知小弟,老哥子已暗中训练壮丁百名,官店口其他大户乡绅也有十几数十壮丁不等,相约伺机助力剿匪,兄弟这才敢开口的。实不相瞒,我晏家与教匪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侄儿晏升,是县衙捕头,去年老娃沟一

战,命丧白莲教匪之手,教匪盘踞官店口一年多,晏家大气不敢出,生怕受到牵连,只好纳粮纳款以求安宁,等待时机报仇雪恨!”

“晏兄弟误会了。”冯老爷听到这里,知道晏震乾所言不虚,吁口气,缓缓说道:“老夫是在想,此事从何做起。”

“老哥子放心,兄弟来漆树湾之前,知县赵大人已有详细交待。”晏震乾说道:“如今,赵知县大军在云盘岭北面三处扎营,西面有施南府追兵自新塘而来,东南两面是围困娃娃寨的数万官军。如此,对云盘岭教匪已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围困娃娃寨的官军毕竟远在百里之外,既怕云盘岭教匪南逃,又恐娃娃寨教匪北窜。赵大人命我等组织护院家丁两三百人,往獐子岭一带秘密集结,伺机而动,阻断两边教匪会合。”

“赵大人运筹十分妥当。只是,现今白莲教依然占据云盘岭,能一举剿灭便罢,若是稍有差池,官军说退便退,教匪之残忍你是知道的,我等全家老小退无可退,只怕会步石斗坪黄家后尘啊!”冯老爷摇摇头,沉吟再三说道:“依愚兄之见,赵大人所派差事甚为重要,不得不办,但目前我等还不宜与教匪公开为敌,故而我等各家护院家丁,不可穿带本家服饰兵刃,一概黑衣黑裤黑布罩面行事,若能一举剿灭教匪自是再好不过,如有挫折便速速各自退回,再寻机会。晏兄弟意下如何?”

“好,好,好!还是老哥子想得周到,就这么办!”晏震乾一拍大腿连声道好,又立起身对冯老爷拱了拱手,说道:“今儿兄弟前来,还有赵大人口谕传达,建始县衙令:官店口各乡绅所练护院家丁,即刻秘密整编为官店口团练,冯敬尧任团练长,晏震乾任副团练长,尽保境安民攘匪缉盗之责,委职公文随后正式下达。”

冯老爷闻言大惊,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从心底来说,不论白莲军行事如何,单单就是顾及幺妹儿秋云感受,自己也不愿与覃声鸾为敌,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以一门老小身家性命为重,万一官府得势,冯家跟着一阵吆喝,表明立场也就罢了。现今要自己领头,无异于把冯家推上风口浪尖。同时又想到,赵知县一直怀疑冯家与云盘岭不清不楚,现今却态度转变,要自己担任团练长,其中必有蹊跷,莫不是晏震乾从中下药,要将自己当枪使?

冯老爷一阵大笑后说道:“晏家兄弟是在挖苦老夫吧?冯某年岁已高,又体弱多病,万万不敢担此重任!晏兄弟你正当盛年,又有霸王之勇子房之谋,你才正是团练长的不二人选!”

“老哥子莫急着回绝,这可不是你我兄弟私相授受的事!”晏震乾露出微微一丝冷笑,从怀中掏出那枚白玉剑坠,在冯老爷面前一晃,说道:“老哥子可能不认识此物,请大侄子应龙前来看上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