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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剑坠为凭

“大人请息怒!在下愚见,官店口冯家素来交游广阔,开明士绅之名在外,施南府、宜昌府乃至省里都有关系,在官店口更是打个喷嚏三天雨,此番夤夜前来,必有深意。如能得到冯家鼎力支持,于剿匪之事定然大有裨益,大人何妨见上一见?”江师爷见到冯应龙时,已经得了好处,听赵知县说不见,赶紧在一旁相劝。

赵源生又踌躇半响才说道:“既如此,带他进来吧。”师爷赶紧出去,将冯应龙带进后衙。

“草民官店口盐茶商号冯应龙,叩见知县大人!”冯应龙一进门,双膝一曲行了个叩拜大礼。

赵源生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直到冯应龙磕完头,也不说免礼,过得半晌才冷冷说道:“素闻官店口冯家,财大气粗,背后又有白莲教撑腰,哪会把区区一个建始县衙放在眼里,今日是什么风把冯大掌柜吹来了?”

冯应龙低着头跪在地上,听知县大人说完这话,吓得背脊发凉直冒冷汗,急忙说道:“大人,冤枉啊!官店口冯家一向循规蹈矩,决不敢做犯上作乱之事,这其中定是有不满冯家之人刻意构陷!”随即将赵知县书信上所说之事,一一解释:

“当初石斗坪黄七哥去冯家,不巧家父卧病在床,黄七哥也未说明所为何事,见家父病着就走了,冯家事后才知道是为联合抗击白莲教匪之事,可为时已晚;去年中秋营盘岭上,白莲军派粮派款,草民第一个站起来与他们理论,却被那武魁当场发难羞辱,言语间竟以石斗坪黄家下场相威胁,还是晏震乾晏老爷从旁相劝,又带头认捐,才避免了我冯家没有与剿匪撕破脸;至于家中幺妹与匪首覃声鸾交好之事,纯属谣传,那是前两年匪首覃声鸾扮做货郎,在官店口踩盘子打探消息时,被几个街市混混儿为难,幺妹正好路过,说过几句公道话,就此与那覃声鸾认识而已,绝无婚约一事。

年前接到大人书信,本是要立马赶赴县衙,向大人禀明实情的,只因大雪封山出入不便,白莲教匪又巡查得紧,致使未能及时面见大人澄清。就是今日,草民也是从红土溪绕道才能来建始的。为了躲避教匪纠缠,无奈之下,去年腊月家父便命我兄弟将街市商号关张,举家回到漆树湾,闭门不出。以上所言句句属实,望大人明察!”

赵源生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说了句:“哦?那倒是本县偏听偏信了?”

“不敢,定是有人故意为难冯家,才使大人误解冯家的!”冯应龙连忙说道。

“这里不是公堂,冯掌柜起来,坐下说话吧。”赵源生把手往侧面椅子上一指。

“多谢大人!原本家父是要亲来拜见知县大人的,只是路途遥远,家父年岁已高,禁不住颠簸,又怕遭遇教匪盘查,只好由草民借贸易为名外出,前来给大人磕头,请大人见谅!”冯应龙如遇大赦,起身擦了一把汗,又躬

身行了一礼,向门外把手一招,待护院将礼品担子挑进书房,再说道:“官店口穷乡僻壤,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东西孝敬大人,家父备下几样本地特产,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赵知县只把眼睛往担子上一扫,已知究竟,说道:“令尊太客气了!”说罢,转身吩咐江师爷:“看茶,本县与冯掌柜还有事要谈,你们先退下吧。”下人奉上茶水,江师爷带冯府护院出去了。

书房中只剩下赵知县与冯掌柜二人,赵知县此时说话神色和悦了许多:“冯掌柜,其实对于冯家与教匪之间的关系,本县也知道很多是捕风捉影,以令尊冯老先生的阅历和睿智,自然不会那么糊涂的,只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道理,相信冯掌柜也是明白的。故而,冯家要想力证清白,光靠退避乡下,置身事外是不够的。”

冯应龙一听这话,心下略微安稳一些,脑壳里飞快转动:或许是赵大人原本不信,不过是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或许是适才那礼品担子起了作用,或许是赵大人对冯家另有借重?当下赶紧抬身问道:“需要冯家怎么做,请大人明示!”

“白莲教乱不过是乌云蔽日,乃一时一地之患,不用多久便会烟消云散。如若冯家能在剿灭官店口教匪中,与官府同心协力,成为地方乡绅表率,那么,官店口一方清平之时,不仅无人追究冯家过往种种传言,还会因平乱有功得到朝廷表彰,荫及子孙的福缘可不是几间商号可以比拟的!”赵源生两眼紧盯着冯应龙,未等回应,又说道:

“本县拟造册备案,准你冯家募集护院家丁百人护家安邻,为表达官府支持,免除冯家当年全部田地赋税和交易厘金,充做练兵所需。前提是一旦官军围剿教匪,则需拉起队伍,与其他大户所练家丁,整编为地方乡勇团练,全力配合官军行动。冯掌柜意下如何?”

“这个,这个……”冯应龙踌躇一阵,终于一咬牙,起身答道:“此事原本小民不敢做主的,但承蒙大人如此抬爱冯家,小民就大胆替家父应下了。只是,冯家上下数十口性命外带全部家业,均在官店口,不到有十分把握一举赶走教匪之时,冯家是断不敢与教匪公开为敌的,还请大人体谅!”

“这是自然。实不相瞒,训练护院家丁的也不单是你冯家,本县已命人联络了官店口一带多名乡绅大户,秘密募集壮丁,届时一并配合官军。不过,以你冯家的威望与财力,本县许可的规模是最大的,请冯掌柜转告令尊,到时候还需他振臂一呼才行!”赵源生说罢,起身走向立柱,解下精钢游龙剑的剑坠。

“本县还有一事,把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县衙同意你们开办团练,又免除赋税给予扶持,那么冯家一百乡勇就已登记在了官军系列,需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否则,便会以违抗军令论处,你须谨记!”赵源生冷冷说完这句话,再把剑坠递给冯应龙:“文书可

以伪造,或是落入敌手也对尔等乡绅多有不利。冯掌柜可记清这个剑坠样子,如需调动冯家所练乡勇,若非本县亲临,便以此剑坠为凭!”

“草民记住了!”冯应龙接过剑坠,仔细看了半响,递回给赵大人,随即告辞:“大人万忙之中接见,耽误大人休息,实在过意不去,草民这就告辞,明日回转官店口,按赵大人吩咐行事!”

冯应龙无心在县城逗留,第二天大早便启程,依旧不走景阳关双土地,绕道红土溪回到漆树湾。向父亲禀明此行经过,冯老爷听说赵源生早已在暗中布局其他大户训练壮丁,大吃一惊,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又暗自庆幸支派老大跑这一趟,若不然,赵源生就已将冯家划到白莲教一方了。

冯家之前就有护院队,由冯老爷远房侄子冯应德做护院队长,那冯应德也与冯家兄弟一起,跟着汪真人练得一身功夫。府中已有护院家丁数十人,现今只要暗地里再招募一些壮丁,便可凑足百人之数,一旦官府征调,就可应付。田亩赋税与交易厘金是两笔不小的数目,虽然赵传宗一死,建始税课司就没人敢再上官店口,但官府的帐是不会烂的,赵知县这次主动免除赋税,用做练兵费用,倒是冯家的意外之喜。

冯应龙去建始的事只有冯老爷知道,增募护院家丁的真实目的,二哥三哥都不知情,更不说冯秋云,自然完全蒙在鼓里。

开春了,雪化了,年也过完了,街市上冯家商号再不开张说不过去。由于训练家丁另有深意,不能让秋云领头,冯老爷只好将这事交由老大操办,秋云问起,就说官府与白莲军两不相帮,说不定会有麻烦,需多养些家丁自保。街市上两家商号由冯家老二独自打理。冯老爷吩咐,局势动荡之际,不求赚钱,把商号撑起来即可,对外宣称老爷子身子不好,老大老三在乡下陪老爷养病。

官军远在夷水对岸景阳关,营盘岭上白莲军头目看在覃声鸾面上,也从不骚扰冯家,如此春而夏,夏而秋,漆树湾倒是一直风平浪静。

覃声鸾去瓦岗寨一事,甚是机密,即便是冯秋云,覃声鸾依然没有透露。转眼二月十五将近,瓦岗寨仍然走不开,覃声鸾赶紧派向腊生回官店口,去趟漆树湾,私下见到冯秋云,说明战事吃紧,覃公子暂需坐镇瓦岗寨,月圆之约暂时就不要去了,待覃声鸾回到营盘岭,再来告知。

但冯秋云总是心存幻想,说不定今日声鸾哥哥已回了营盘岭,只是来不及传信吧?因此每月十五之夜,依然风雨无阻,月复一月去那克蚂洞中痴痴等候。其中酸楚,不忍细说。

这一天清晨,“噼噼啪啪……轰……”村口突然一阵响动,打破了秋日漆树湾的宁静。冯秋云闻声奔出大门,迎上前去查看,只见十余人拥着几乘滑竿,一路放着鞭炮三眼铳向冯家屋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