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神庙里太守府可是二十多里地!莫说一步一跪,就是走去,寻常女子也是走不到的。
虽说然诺比寻常女子能抗,她也并非寻常女子,可她昨日刚刚受了伤,伤还未好。
她昨日一整日都不曾吃多少饭,今早又起的早,由于求雨的规矩,又没吃饭。
她这身子,如何撑得住!?她又如何叫他放心!?
于是他把事务能处理的就处理了,剩下些不重要的,全推给了风随心和何千云。
他快马加鞭来到她身边,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要不是他来的及时,他的小姑娘就是晕在了大街上他都不知道!
言宸逸拽住她的袖子,眼神坚定,不容置喙:“要么,咱们不跪了,回去养身子的,要么,我和你一起。”
然诺笑笑,没有说话,径自跪下了,这是默认言宸逸与她一起了。
她其实有很多话对他说,可是又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谢谢”又要被他说见外。
所以,不如与他一起走这剩下的路,他们相互扶持,无论后面的多么艰难,总会到的。
然诺知道劝不动他的。
他啊,这个傻子,向来如此。
从他跪在她旁边那一瞬间,阮然诺已经暗暗决定,这辈子,非他不可了,他,逃不掉了。
膝盖上的炙热与疼痛已经麻木,可额头上似乎在往下滴血。
路已行到一半,言宸逸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然诺轻轻摇摇头:“我没事。”便继续走她的路。
多耽误一秒,可能就会有有一位百姓因此死去啊。
得了消息从家里出来的锦城人在道路两边交头接耳。
这两日,官府送来了水和粮食,他们的日子过的比前些天好些,又无甚事可做,便盯着日头出来看着女冠求雨。
有人问:“旁边那个男子是谁啊?不会是这个女冠的并头吧?”
有人捣了他一胳膊:“别胡说八道,那可是逸王殿下。”
“你才胡说八道,逸王殿下是天潢贵胄,皇家子弟,长安四子,是仙人下凡,怎么可能陪一个女冠的磕头?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面前下跪?”那人明显不信。
就有人道了:“你以为那女冠,真的只是普通女冠?你太天真了吧?”
“那是什么……?”
“那可是未来的逸王妃!”
“胡说,什么王妃,怕不是逸王养的外室罢了……”
此时然诺并没有啊听进去这些闲言碎语,只是满心要快一点跪到雨神庙,快一点求到雨。
言宸逸可将然诺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一面心疼小诺,一面恨这些人的闲言碎语。
等这件事过后,他便将小诺的身份公告天下,不会再让她受这般闲言碎语的委屈了。
忽然有几个人认出来了言宸逸,惶恐万分,在人群中跪下了:“草民参见逸王殿下。”
然后一个喊,其他人也跟着喊,不多时整条道路都熙熙攘攘地跪满了人。
言宸逸起身时轻轻扶了下然诺,神情淡漠:“诸位轻起吧,我不过是个陪未婚妻走一段路的未婚夫,诸位不必在意我,也莫要扰我未婚妻。”
听到这句“未婚妻”然诺心跳漏了一拍,眼前忽然又清明起来。
闻此言,众百姓也只能起身。
不过,自此以后,逸王殿下情深似海,纡尊降贵陪未婚妻一路跪到雨神庙为百姓求雨,可是传为了一段佳话。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然诺一路从太守府跪到了城外的雨神庙,从清晨跪到了深夜。
途中几次差点晕过去,都被身旁之人扶住。
言宸逸悄悄给她糕点,她也没要。
她怕雨神庙说她不心诚。
一路上的疼痛不少,她从未想过放弃治疗,不仅是为了心中的百姓,更是为了身边那人。
有他在,她从未想过了退缩。
终于到了雨神庙,跨入雨神庙的那一刻,忽然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不消片刻,便是倾盆大雨。
今晚的锦城,定是个不眠之夜。
百姓们欢呼着,庆祝着。
然诺听到雨声,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一根弦也松了下来,身子一软,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她没有顾忌,因为她知道身后之人会接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