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钟会见此,也不再开口,两人就那么坐在车中,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左右摇摆。
车行数里,直至穿过洛阳最繁华的长街,距离夏侯府还有半里之遥时,钟会才重新套上那普通的斗蓬,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跳下马车,左拐右拐,几下就消失在了巷弄里。
一直穿过了四五条纵横交错的巷弄,钟会来到幽静得出奇又略微有些荒废脏臭的巷子里。
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挪步,行到一扇快要颓塌的木门前,有节奏地轻轻叩了三下,又重重叩了两下。
片刻后,木门斜开一条缝,探出个圆乎乎的脑袋。
见到门前站着的钟会,也不出声,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即将缝隙让开些,容钟会闪进屋内。
当钟会刚刚进入,木门便悄没声息地关上,掩上门闩。
主公,怎么样了?
那顶着一颗圆乎乎脑袋瓜的奴仆闩好门,小跑着跟上钟会。
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
钟会也不看他,低声道:一切顺利,三天后,便可成事。
奴仆显然是钟会极为信任的钟家家奴,闻言脸上显出喜色,道:这就好,这就好。如果事成,咱们搬倒了司马氏,便能报了钟家大仇了。主公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魏朝堂,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真好,真好啊!
钟会听到家奴如此说,平淡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沉如水。
当日,卫瓘率先从蜀中逃回魏境,将所有罪责全推到自己的头上。
司马昭一怒之下,命令将钟府满门全部斩杀。
只有眼前这一个忠仆,因为奉主母之命外出采买,侥幸逃过一劫。
但也再不能返回钟府,便逃出洛阳,到了远离京城的河内郡。
天可怜见,同样惶惶如丧家犬的钟会,不久后也潜入了河内郡,隐身在这阴暗的角落,恰巧碰上了他。
主仆二人,死后余生,自然好一番痛哭流涕。
如今,两人都是在为重见天日、得报大仇而努力。
钟会回到这里,已近黄昏。
家奴早就备好菜饭,为他端了上来。
他一边吃着粗砺的饭菜,一边将那黄帛血书掏出来,就着昏黄的灯光,反复细读。
每看到一个名字,总要仔细推敲琢磨好久。
当反反复复看完四五十个人名,一顿晚饭也好不容易吃完。
待那家奴收拾了碗筷,打扫干净了食案,钟会直接将那张黄帛血书摊在桌上。
凝视片刻,然后,将右手无名指伸到嘴中,使劲一咬。
一股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沾满整个指头。
钟会凝神片刻,便就着血水,用指头在那黄帛血书后面的空白处,又添了几个人名。
若是曹芳在此,定会看见,钟会所书人名,每一个,竟然都是不同的字迹。
尼玛,这完全是高仿别人的笔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