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他想问，却没问出口。

“请教不敢，有事你便说吧……我必知无不言……”肃嫔脸上始终挂着温慈的微笑。

“苦婆婆这个人，您还记得吗？”萧湛直接问道。

“自然记得，那是先皇的乳母，之前陪太后在宫中养老，后来她求去，皇上就准她荣归故里。这事，你十来岁时问过我呀……怎么如今又问？莫不是苦婆婆没了？”

肃嫔关切地问。说来，肃嫔和那苦婆婆关系甚是亲近。

“我派人到苦婆婆的老家去查看过。苦婆婆根本就没回去……”这也是他今早刚则收到的消息，所以，云苒说在宫里看到过苦婆婆，这事就确凿无疑了。

肃嫔“啊”了一声，惊讶，“可当初。苦婆婆是张公公亲自送出宫的呀，还派了两个宫人护她离开。当时皇上赏了她不少物件，够她养老的了，怎么没回老家，她都一大把岁数了，能去哪？”

“那两个宫人也失踪了……”萧湛又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我倒不曾留意……”肃嫔一脸肃然，“苦婆婆这是摊上什么事了？莫不是……”她突然住了嘴，眼神跟着变复繁复。

“莫不是什么……”萧喆追问，感觉母妃应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肃嫔却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道：“只是一些宫纬传闻，不足为信……”

“是不是说我母妃没死，逃脱皇宫逍遥去了？”萧湛却直言不讳。

“你也听说了呀？”肃嫔惊愕，随即恍然苦笑，她都听说了，这孩子现在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大人了，手下养的可都不是废物，会听说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是听过一点……但无处取证……肃嫔娘娘可有证据说明这不是空穴来风？”虽知肃嫔与世无争，但是。宫中女子能听到一些男子听不到的小道消息，问问总错不了。

“听过一点，说是苦婆婆帮着先皇后逃离皇宫的……但没有证据。若苦婆婆当真是失踪了，可能是被人扣着，想从她嘴里知道先皇后的下落……”慎重地考虑罢，肃嫔小心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若先皇后真没死，最想找到她的人便是当今皇后——这两个女人之间，有着复杂的恩怨……皇后会死胎，和先皇后有一点关系。

萧湛目光一深。所以，苦婆婆是被皇后的人看起来了？目的是为了查出先皇后的下落？而这事之所以做得秘而不宣，原因在于：皇帝内心深入真正喜欢的人，便是他的母妃南宫滟。

世人皆以为皇帝最宠爱的人是沐贵妃，孰不知这位帝王内心最想得到的女人，却是自己的皇嫂——想当年，他母妃若没过世，只怕早被这皇帝占为己有了吧！

肃嫔也是知道的，皇帝对先皇后另眼相待。不是因为人家是皇嫂，而是因为那是他心爱之人。也因为这件事，皇后对先皇后有诸多看不顺眼，再加上嫡皇子夭折，既和肃御医有关，也和先皇后有牵扯。只是先皇后难产死了，和嫡皇子夭折隔了一天一夜而已。因为没办法查实，肃御医一案也就拖了挺长一段时间。

后来，肃御医被处死，而皇后对先皇后心存怨恨，若听说先皇后只是诈死，而因此为难苦婆婆，这也说得过去。

“肃嫔娘娘也觉得我母妃还活着？”萧湛反问。

肃嫔唏嘘，“我也愿南宫姐姐安然无恙。那是我见过的顶顶骄傲的女人。才华和美貌并存。是这世上我最最钦佩的女子……但具体情况怎么样？我无从知道……”

“行。萧湛了解了……”他点下头，双手一揖，“肃嫔娘娘。萧湛还有事，先行告辞……”

“这么快就要走啊……以后若有空，定要和阿喆一起过来多坐坐。还有。把你的心上人也一并带过来……我呀，替你母妃给你考量考量……”

肃嫔笑吟吟要求着。

“好，有机会，我一定带她来拜见您……阿喆，你在这里陪你母亲吧，我去元宸宫搬盆花……”他笑着答应完，又和萧喆打了一声招呼，挥挥手离开。

“你搬盆做什么？”

“给我媳妇赏着玩。”

萧喆：他好像吃了一嘴的狗狼。

肃嫔看着温温柔柔地唤儿子，“看来靖王很喜欢那个姑娘呀……”

“嗯，他呀，现在已经完全为她着迷了。”萧喆坐到母亲身边，吃着刚刚底下人送来的点心。

“我本以为靖王心气高。难有人入其眼，如今却也有了爱人……喆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什么心上人呀？”肃嫔殷殷盼着，“若不能娶上一个高门贵女当王妃，那至少得挑一个自己喜欢的……皇上一直觉得杀了你外祖父。有愧于我，你若看中谁，为娘我去和皇上说，还是有机会的……”

“我才不要娶老婆呢……太麻烦了……”萧喆还是那个对男女之情极大条的憨小子。

肃嫔挺无奈，轻轻戳其额头，“你呀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呢？王妃不想娶，正经的差事也不愿领，你若没点小权力在手上，以后怎么傍身……”

“阿娘，你放心，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上进。经过今番这件事，我忽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若身无半职，如何护全自己，又如何护全母妃，所以，打今儿起，我要奋发图强……”

萧喆煞有其事地宣告着。

肃嫔终于欣慰地笑了。

萧湛先回了一趟元宸宫，挑了两盆耐寒的盆栽，让宫人送去神仙居，紧跟着他信步闲庭，四下闲逛——往忘忧阁那边寻去。

那忘忧阁是一个废弃的园子，园内枯草遍地，蛛网密布，残雪令此地看起来显得格外的荒凉。门窗都破败。北风呼呼地直从那门窗中咆哮而入。

萧湛推门时，门掉了，闹出好大动静，也吓了他一跳。

他往里头探看，厚厚的灰尘说明此地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屋内，除了破桌残椅，就是破破烂烂的家具——这地方是不能住人的。

没能遇上苦婆婆，他挺失望的。

走出来时，他看到有人跑了进来，冲他直叫：“靖王殿下，你终于来了，苦婆婆等你多时了，请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