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杨小晚应着，“说好了要聘你当伴读的，什么时候可以上工？”

顾琦陷入沉思，近来他娘的病情日渐恶化，需要有人照顾，他没办法外出一整天。

很应时的，屋里传出了几道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顾琦略带歉意地看了杨小晚一眼，走了进去。

杨小晚就在外面等着，好一会儿，顾琦才出来，欲言又止。

多少看出了他的难处，杨小晚道：“私塾有上午班和下午班，你去半天就好，不然小鑫一整天被盯着，肯定也受不了。”

大抵不愿碰到他的自尊心，杨小晚才搬出柳小鑫作挡箭牌。

顾琦抿着嘴，最后点了一下头。

“这是预付你的一个月工钱，你先拿着，要是小鑫功课上去了，还有奖金。”杨小晚把一个钱袋递给他。

顾琦接过来，手感沉甸甸的。

里面有不少银子。

“不用给这么多。”顾琦准备数出一半来还给她，毕竟现在他只用监督半天的课。

杨小晚摆手，“那就算你两个月的，别拿出来给我了，怪麻烦的。”

顾琦和她一样，不喜欢嗟来之食，即便知道是恩惠，也要把它变得有理有据才行，且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落魄，不代表永远落魄，但凡有一束光，只要抓住了，总有一天能拨云见日。

“我知道了。”顾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握紧了钱袋。

“你明天来落园……”

“顾琦——咳咳……你在哪……”

杨小晚的话被屋里的呼喊声打断，她愣了一下，因为那声音过分的急切和虚弱。

像是临死前急于找人嘱托的焦灼。

杨小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后正打算跟进去看看，然后便看到去而复返的顾琦。

素来不见表情的脸上，此时却染上了一抹焦急，“我得去找大夫，你先走吧。”说着，他便要冲出家门。

杨小晚连忙拉住他，“你在家里看着你娘，我去本草堂。”

话音刚落，她便跃出了围墙，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杨小晚跑出小巷，来不及绕路去雇马车，直接向本草堂奔去。

白忆瑶跟许和畅破镜重圆后，回到了本草堂，此时正在店内给病人抓药，看见跑进来满头大汗的杨小晚，她忙问：“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顾琦的娘病发，很严重，你快过去！”

白忆瑶连忙拿起药箱，抓了几味药进去，“走。”

只是等她们马不停蹄地赶到顾琦家时，还是晚了。

昏暗的屋内，顾琦垂着头跪在地上，背影颓废。

在他面前的那张床上，躺在那里犹如枯柴一般的妇女已经没了气息。

“她食用了洋金花。”

白忆瑶在检查过妇女的身体后，沉痛地说：“洋金花毒性很强，中毒后会导致吞咽困难，脉快，抽搐，严重时会呼吸衰竭而死亡。顾大娘心肺本就衰弱，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毒性，才会……”

顾琦一言不发，黑暗掩盖了他的情绪，唯有颤抖的肩膀在诉说着无声的脆弱。

杨小晚站在门口，望着那一抹模糊的轮廓，叹了口气。

顾琦的娘在最后选择用洋金花结束自己的生命，既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他。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觉得很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