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暮倾心中冷笑，又行了一礼后坐在萧清身侧。

“五王爷和六帝姬也喜欢今日这出《牡丹亭》？”

未提秦渊的名号，而是提了今日曲目。

秦渊的戏固然出彩，但让他名满京城的是那张比女子还柔美的脸，多数人并不爱戏，只是单纯喜欢秦老板样貌来戏院花钱捧他。

萧遇衍和萧清都不是这样的人，华暮倾前世一门心思都在萧遇衍身上，她太清楚怎么说话做事会让萧遇衍喜欢。

萧遇衍展眉，回道：“人鬼相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本王不大喜欢，今日也只是陪阿清来看。”

萧清怕生，即便是面对华暮倾这样的姑娘也只是垂着头默不作声红了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前世华暮倾和萧清并未有过多交集，她只记得萧清对萧遇衍十分依赖和信任。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

秦渊婉转动听的旦角嗓音传了进来，华暮倾往下一望，戏已经开了，余光扫了眼萧遇衍，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显然对戏曲已经没了什么兴趣。

华暮倾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柔声说道：“五王爷怎么不看戏，秦渊老板已经上场了。”

“以前在宫中应当是和二姑娘见过的，可眼下却想不起二姑娘的模样来了。”萧遇衍盯着幕笠，视线灼热仿佛能凿一个洞出来，“二姑娘的嗓音本王倒听着熟悉。”

言下之意，就是让华暮倾取下幕笠。

华暮倾垂下头，低声说道：“是在宫中见过的，我还记得实在御花园的点翠池附近，那会池子里的荷花正开着，我远远望了王爷一眼，一直没有忘记那日。”

这情节是华暮倾胡编的，她刻意表现出深宅闺秀对萧遇衍的娇羞和倾慕，嗓音也变得娇柔动听，平日里华暮倾断然不这样说话。

“本王有印象。”萧遇衍脑中一片空白，嘴上却十分确定，“没想到今日能与二姑娘在这瑾晖戏院遇到，也算是缘分一场。”

华暮倾羞涩道：“和王爷的确有缘呢。对了，前不久我写了首诗，听说王爷文采斐然，不知能否为我指点一二？”

萧遇衍哪能错过这样出风头的机会，忙应道：“姑娘说便是。”

毫不客气就认了自己文采斐然，急于表现的模样显而易见，华暮倾开始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怎么就对这样的男子死心塌地了。

清了清嗓，华暮倾吟道：“水纹珍耽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这诗是华暮倾偶然在书上看来的，显而易见是表白爱意的情诗，萧遇衍文采在皇子中的确出挑，不会不明白这诗的意思。

听到武昌侯府的姑娘这样直白的表露爱意，萧遇衍心中有些飘飘然，脸上笑意尽显，回道：“好诗，都说诗为心声，意为心画，不知二姑娘写这首诗时，心中所思所想为何人？”

华暮倾手指摩挲着衣裳布料，这一故意而为的小动作在萧遇衍看来充满了女儿家的娇羞可爱。

“当然是想着那日……”华暮倾顿了顿，低声道：“点翠湖旁和五王爷见面的情形，五王爷可喜欢这首诗？”

萧遇衍忙道：“喜欢，喜欢。”

“我书画功底也不错，既然王爷喜欢，我想把这首诗用心誊抄一遍送给王爷，希望王爷能收下我的这份心意。”

见萧遇衍有几分迟疑，华暮倾接着开口，“王爷不用为难，我只是想将心意告知，自知是侯府姨娘所出身份低贱不敢肖想其他，但王爷可知道学士苏东坡？尽管他一生挚爱为妻子王弗之，可他身边也需要妾室朝云作为知音陪伴。”

这话一说完，萧遇衍和萧清心中都是一惊。

“是我唐突了，毕竟对王爷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正是见面交谈。”华暮倾抚着心口，声音带了几分哭腔，“可我在心里回想了无数次那日见王爷的场景，一直希望能再遇到王爷，若今日不将心绪尽数说出，怕是日后再无机会表明心意了。”

萧遇衍有野心，有自己的谋算，他断然不会娶区区侯府庶女做正妻的，但华暮倾将身段放得极低，完全不要脸面的向萧遇衍表达爱意，反正是以华幼凝的身份，她心中没半点怕的。

萧遇衍道：“既如此……改日姑娘将誊抄好的诗送来王府，本王会收下的。”

得到许可，华暮倾又道：“那我可否送王爷书信？”

“自然是可以的。”

“那王爷会给我回信吗？”华暮倾说完，自己又懊恼道：“是我得意忘形了，王爷莫要怪罪。”

萧遇衍摆摆手，宽慰道：“姑娘不用太过在意，本王会回信给你。”

“那王爷回信时，吩咐人要悄悄放在侯府后门的石像底下，莫要让旁人瞧见了……”

毕竟还是未嫁娶婚配的姑娘，和同龄男子互相送信让人知道难免名声受损，萧遇衍也明白这道理，不假思索点头应下。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华暮倾也无心继续和萧遇衍共处一室，行了一礼后寻了借口离开。

待女子身影离开瑾晖戏院，一直沉默的萧清才缓缓开口，“哥哥不应该这样草率答应这侯府二姑娘的。”

声音清朗，容色冷然，和他人印象中的萧清截然不同。

萧遇衍满不在乎摇着酒杯，嗤笑道：“一个妾而已，侯府的姑娘倒贴，我没理由拒绝。”

萧清敛眉，“哥哥意在侯府的大姑娘，听闻她们姐妹两不和，哥哥娶了侯府二姑娘做妾，就难以接近侯府大姑娘了。”

“京城中家世显赫的女子这样多，没了侯府大姑娘，还有越家和苏家的嫡出姑娘，再不济还有裴家。况且侯府二姑娘虽为庶出，也不至于被家族冷落无视，她能带来的好处一个妾位很值当。”

想想华暮倾今日的一举一动，萧清心中有些不安，看着萧遇衍高兴的模样，她也不好再泼冷水，抿着唇不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