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平日里不去花楼的人都听说过醉玉坊的名号，眼下也都知道因为掌柜花妈妈在店内被凶徒斩首生意才会一落千丈，据说醉玉坊换了东家，可却没听说过任何消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衣着朴素的姑娘上前几步，绕过华暮倾，目光紧紧盯着玉露，“是你，是你怂恿苏太尉买下醉玉坊，只有那样你才会答应做他的妾室，但醉玉坊是京城中最有名气的花楼，花妈妈根本不愿意出手，而且她知道苏太尉根本不会用心经营，是苏太尉派人杀了花妈妈，我听过你和他在房间里是怎样谋划这样的腌臜事的，我现在就要说出来，昭告天下，让晋唐京城的百信都知道，现在在朝堂上衣冠楚楚的一品官员真正的嘴脸是什么样子！”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人群中有好事胆大的问了句，“姑娘，你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随意攀诬朝廷官员这可是重罪。”

衣着朴素的姑娘目光坚定，却是摇了摇头，“若我真有证据那才怪了，苏太尉做了谋财害命的事，怎么可能让我一个普通姑娘拿到证据？但我是亲耳听见他们密谋的话的，现在查，查出醉玉坊的现任东家是谁，就能证明我话的真假了。”

一直沉默的玉露终于开口，她依旧是强盛模样，“我当是谁呢，是静烟曾经的好姐妹，是叫……灵茉吧？你想的还挺多，现在谁有闲心替你来查这查那，我劝你识相就闭上嘴，小心祸从口出，引火上身。”

这样一说，反而是坐实的苏庸的罪名了。

华暮倾站在最近的地方看戏，身上都沾染了方才静烟自尽时的血污，她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那地上喷涌的鲜血，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

的确，是她太过小瞧玉露了，还以为静烟只是偶然碰见的人，眼下看来是玉露找来帮衬着演戏的，那神色激动替静烟控诉的灵茉，估摸着她们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闹出人命来，就已经不单纯是名声问题了，看来玉露是真的豁出去了。

华暮倾微叹口气，静静等着下文。

灵茉挺直了脊背，“我是没什么资格查，可是你也别想杀了人就能全身而退，我现在就要将你告到官府，让官府来评评理，静烟这条人命究竟该如何算！杀人偿命，即便你不偿命也该受牢狱之苦，今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更有乐川县主县主在，如果你毫发无伤从府衙内走出来，我都不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该如何在晋唐生存下去了。”

这番话说的太过偏激，事情还没有什么定论内，将“杀人”的罪名牢牢扣在玉露头上，而且以普通百姓自居，煽动周围其他人的情绪，原本大家都是对苏家人有意见，都是对玉露这苏府“贵妾”看不顺眼。

现在闹得，反而是如果玉露不被定罪，就是朝廷在包庇官员的姨娘，置其他普通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华暮倾自认最擅长利用京城中百姓的流言蜚语达成目的，但每次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利用流言罢了，现在玉露这招数更加高超，现在谁为苏家人说一句话，就立刻会被扣了顶“官官相护，目无王法”的帽子。

就连萧靖，估计这次都不能保全苏庸了，否则引起民愤，现在朝中局势成这样，若是他再失了民心，怕是真的要局势动荡，江山易主了。

除非……

苏庸壁虎断尾，彻底抛弃玉露，明哲保身。

华暮倾想到这，目光落在玉露的脸上，她能付出这样的代价做出这样的事来，应当是有这个自信觉得苏庸不会抛弃她。

华暮倾想起那日偷听苏庸和玉露谈话时，苏庸甚至向玉露许诺了正妻的位置，当不当苏府的女主人，也只是玉露的一念之间，甚至玉露能当众惹恼苏夜晴也能继续逍遥自在抛头露面。

真是讽刺。

这么一看，苏庸对玉露倒有几分真情实感。

见一直没人说话，灵茉再度向玉露开口，“怎么？你是不敢了？不敢与我上公堂对峙了？我现在就要写下一纸诉状告到官府去，看看是不是只要是朝廷官员就可以在晋唐横行霸道，目无王法。”

玉露一直垂着头，没有回应，见此情形，反而是坐实了她的罪名，周围百姓们又纷纷议论起来。

“不会醉玉坊的花妈妈真是苏家人杀的吧？”

“为了个醉玉坊的姑娘，苏大人真是豁得出去。”

“哼，朝廷中这样的官员多了，也只是苏庸找了个蠢笨招摇的妾室罢了。”

…

灵茉四下望望，走向华暮倾，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我替友人，多谢乐川县主方才助手相助，不知您可否为我提供纸笔，我要在这写下诉状。”

华暮倾微怔，向宁顾寒吩咐道：“拿纸笔来。”

等待的这会功夫，灵茉咬咬唇，有些犹豫的开口，“乐川县主，可不可以帮忙将她先……或者盖一快白布也是可以的，这样死在众人面前，还要被指指点点的，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