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打字店已经四五天没开门了。要不是她发信息给包小满说自己大概得好几天不开门,包小满这会儿就该报警寻找失踪人口了。
包小满那天最终还是忘记了给苏绾送开心果。他和长袍马褂的大哥喝酒喝的太多,喝断片儿的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上的楼。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大哥敲着酒瓶子哼的那首曲子。
苏绾是在第三天才知道包小满喝多了的事儿的。原定要出去玩一周的包家父母因为买转运珠项链时候只剩下一个打折款和苏绾那个视财如命的后妈大吵一架,没抢到打折款的包妈妈在巨大的失望和愤怒下当天就踏上回程之路。据说路上他们给包小满打电话没人接,提心吊胆的包家父母到了家打开门一看,屋子里酒气冲天,儿子合衣倒在地毯上,睡得昏天黑地。惊得魂飞天外的包妈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立马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这头苏绾刚起床,正叼着袋鲜奶给自己煎鸡蛋。见电话响了就顺手接了,按了免提的一瞬间,包妈妈的河东狮吼震得苏绾耳膜生疼。叼着的鲜奶“啪叽”一下掉在煎锅里,和还没熟的鸡蛋一起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事实证明了大妈的战斗力是惊人的。电话那边,包小满那个絮絮叨叨的老娘疯狂输出,从苏绾穿开裆裤时候犯错挨打一直数落到苏绾后妈视财如命不厚道,死不要脸地抢走了最后一条打折款的项链。苏绾听的头大如斗,还不敢挂电话。只能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满桌子的狼藉边“嗯嗯啊啊”的应付中年妇女,顺便在心里把愚蠢的包小满和二傻子后妈凌迟了一百遍。
等到包妈妈絮叨够了,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已是日挂中天。心力憔悴的苏绾实在是没心情再做饭,她把锅里那坨已经不太看得出是什么鬼的煎蛋倒进垃圾桶,然后拆开一袋泡面,加水,拿平板压着,一气呵成。
填饱了肚子的苏绾决定去一趟对面的夜食馆。毕竟包小满是在那里跟人喝的酒,她觉得保不齐那个叫做云娘的老板娘会知道点什么。而且虽然现在噩梦缠人的事儿几乎没怎么听到了,但是阿眉也没找到,这就让苏绾很在意。
苏绾到夜食馆的时候,云娘正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喝酒。青花瓷的小酒壶浸在一只莲花温碗里头,日头透过夜食馆的门头,在云娘素白的手腕子和葱绿的旗袍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见苏绾来,云娘丝毫不意外,反倒举杯:“近日新得的相思酿,来点儿?”
“不会喝酒。”苏绾站在门口,冷静地看着云娘,“劝你也少喝,酒入愁肠,只怕愁更愁。”
“哈哈哈,小姑娘真是会说笑。”云娘收回杯子自斟自饮,“从来只听说‘一醉解千愁’,再说我吃的好穿的暖,生老病死都能看透,没有爱别离也没有求不得,哪里有事值得我愁?”
“你的苦恼,你自知道。”苏绾走进夜食馆,拖过张椅子坐在云娘对面,“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这照片里的男生,见过吗?”说完把手机举到云娘面前,手机上,包小满和她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举着电影票笑得开怀。
“见过,前几天来我这儿吃过宵夜。”云娘压根没看照片,“本来嘛,看他是你的人,我就给做了碗清汤面。但他好不识趣,非要和别人在我这里喝酒聊天,还把我做给别人的饭菜都吃了。”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美美地喝着。
“然后呢?话说你这人也够小气的,一份饭菜而已,那客人自己都没说什么呢吧。”苏绾压着火气,耐着性子接着询问。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他也差不多睡了三天了吧。”云娘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只杯子,提起小酒壶满满地斟了一杯,递给苏绾,“喝了,然后回去睡觉就是了。”苏绾接过酒杯,一仰脖喝了个干净。把杯子扔在桌上,冲着云娘抱拳:“多谢指点,我先回去了。若是找不到人,我再来叨扰。”云娘不急不缓给自己斟酒,脸上笑盈盈的目送着苏绾离开。
苏绾离开了夜食馆回到自己小店的时候,酒气开始涌上来,她惊讶于这酒的后劲儿。扶着桌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气儿喝了,才算是压下了酒劲儿。她摸出手机,本想着给包小满打个电话。但一想到万一包小满没醒,包妈妈那惊人的战斗力让她委实有点头疼。思索了半晌,她决定用微信给包同学发几条信息。
会敲字的喵:“包小满我告诉你,你摊上事儿了,你t上大事儿了。”
会敲字的喵:“谁让你去夜食馆跟人喝酒的啊,阿眉的事儿还没让你长记性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馋啊,啊?”
会敲字的喵:“你看到信息的话,记得给你爹妈解释解释你喝醉酒的事儿,免得你爹妈还以为是老娘给你灌醉了。为你这破事儿,你妈活生生骂了我两小时。我不管,你必须得补偿我,至少也得是一支口红或者一个包的水准。”
会敲字的喵:“我得去办点事儿去,大概几天不开门。你要是醒来了就好好上你的班,不用找我。我估计这也就三五天就能回来了。”苏绾发完信息神清气爽,撂下手机打开电脑。敲了个“店主有事不在,临时休息三天”打印出来,拿透明胶带贴在门牌的下面。
苏绾做这些的时候,云娘拎着小酒壶,抱着胸站在夜食馆门口围观。苏绾让云娘看得有点不舒服,贴完东西进了店门,想了想,又摸出手机。
会敲字的喵:“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别去夜食馆里吃东西了。”做完这一切,苏绾关上店门,落锁。消消停停地爬上床抖开被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