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安和他的小跟班们把阿眉拉到卫生区，那里有个他们早就挖好的雪坑。小跟班把阿眉推进雪坑里，齐鲁安用力把想要爬出来的阿眉踢进去，皱着眉头下令：“埋！”

“老大，不好吧。”小个子有点害怕，“这么冷的天，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儿？”齐鲁安的眼睛充血，红的像头斗牛，“校工这会儿回家吃饭去了，整个儿学校除了咱们班，其他人都走了。就包小满那个窝囊废，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告密。”

“包小满没走，苏绾可能也在啊。”另一个又瘦又小的男生提醒道，“要是让苏绾知道我们把潘亚娟的女儿堆成雪人的话……”想到上次被苏绾按着暴揍，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估计苏绾比我们还恨潘亚娟呢。”齐鲁安冷笑，“潘亚娟今天找了苏绾和包小满的家长，你们是没看到，潘亚娟逼着苏绾她爸在办公室里，一众老师面前扇苏绾耳光的样子，连包小满都挨打了。”

阿眉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的有点绝望。她原以为包小满是个小人，却没想到潘亚娟造了这么大的孽。从包小满刚才的态度来看，苏绾恐怕也不会帮自己。天很冷，阿眉没带手套的手被齐鲁安的皮鞋踢破了皮，血流出来，混合着脏兮兮的积雪，丑陋不堪。阿眉有点绝望地趴在雪坑里，眼泪冻在眼角，心里充满恨意。

齐鲁安带头铲雪，一铁铲一铁铲的积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居然莫名有点好看。随着积雪的厚度增加，寒冷深入骨髓，阿眉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她有点困，闭着眼不去看齐鲁安他们快意的脸。伴随他们的笑声，阿眉沉入梦乡。

苏绾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包小满。她疑惑地拎着两人的书包下楼寻找，在一楼的窗户边上看见满脸眼泪的人。“怎么了？”苏绾大大咧咧把书包扔过去，“齐鲁安又欺负你啊？”包小满看着窗外的卫生区沉默不语，良久才道：“苏绾，你说人要是被雪活埋会怎么样？”

“你不是看过嘛，那个关于雪崩的灾难片。”苏绾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一颗丢给包小满，一颗塞在自己嘴里，“我觉得雪崩的本质就是积雪把人活埋了。”

“潘亚娟是个老妖婆对吧。”包小满的声音很迷茫，“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对吧。”

“错！”苏绾的声音很郑重，“潘亚娟是个老妖婆，我很讨厌她。所以我可以投诉她举报她要求学校换掉她，不解气的话，还可以套她麻袋暴揍她。但是她是她，她女儿是她女儿。她女儿是无辜的，保不齐在家里也是个被潘亚娟虐待的苦命孩儿。”

“齐鲁安说要堆雪人。”包小满转过身，红通通的眼睛吓了苏绾一跳，“他们把潘亚娟的女儿带走了，说拿她堆雪人。”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多大仇啊！这是要活埋，出人命的节奏啊！”苏绾拉着包小满飞奔，跑到楼门口又停下来，“在哪儿堆雪人？”

“卫生区。”包小满泪汪汪地，到底也没敢把是自己出卖了阿眉的事儿告诉苏绾。

“我去找，你赶紧去找人，校工大爷这会儿应该在值班室呢，你去喊大爷来帮忙，再让他给潘老师打个电话。”苏绾匆匆忙忙对包小满发号施令。包小满赶紧跑去值班室，苏绾冲向卫生区。

齐鲁安他们早就走了，卫生区只有个大雪堆，雪堆顶上有个帽子。苏绾上去一掀帽子差点吓死：底下的阿眉脸色青白，呼吸微弱宛如死人。苏绾直起身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趁手的工具，心一横，徒手开始刨雪。

阿眉是被冻醒的，醒来之前她正做着和母亲一起吃冰淇淋的美梦。突然寒冷侵入四肢百骸，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妈，妈妈！”阿眉大声哭喊，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听不到一丁点儿母亲的回应。阿眉徒劳地哭喊着，天地一片苍茫，寂静无声。

苏绾刨着雪，不经意间瞅见阿眉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她凑上去听，只听见阿眉微弱的声音：“妈妈，妈妈······”苏绾叹了口气，加快了刨雪的速度，寒冷的天气让冻瓷实了的雪堆格外难刨开，苏绾十指通红，指尖麻木的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在这儿呢。”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包小满的喊声。苏绾松了一口气，包小满喊人来了，这个小丫头大概不会死了。

阿眉缓过神的时候，看见了一张挺好看的脸。定神看去，一个胖妞正在奋力刨雪。阿眉努力多看几眼，把这张脸记在心底里。这时就听到，远远地传来包小满的喊声：“在这儿呢！”阿眉听到这句话，心下一喜，精神一放松，困意便占领了高地。睡过去前，她恍恍惚惚听到包小满喊：“苏绾，潘老师马上来了。”哦，这个女生就是苏绾。阿眉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沉入梦乡。

后来的事情，阿眉没有参与。她被冻伤了脚趾，做了截肢后只能休学在家休养。只是听潘亚娟说，因为学校那个卫生区没有监控，所以不好定责。阿眉没有把齐鲁安他们供出来，齐鲁安说的也没什么错，这都是潘亚娟造的孽，才害她得了恶果。虽然这些伤害自己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但这是她自己的仇，她要自己报。

阿眉病好之后转了学，顺风顺水上到初中毕业。初中三年阿眉跑去住校，潘亚娟在这件事后没敢再出什么幺蛾子，除了克扣阿眉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再也不敢对阿眉的人生指手画脚。

初中毕业后，阿眉没考上重点高中。阿眉爹表示义务教育完成，不愿意多花钱让阿眉接着学。阿眉闻言也不反驳，拎着行李跑出家门，立誓再也不回那个狗窝。后来她在夜食馆的云娘那里找到了份工作，再后来不久，她获得了替换噩梦的能力，成功积累了财富，再也不用看人眼色。

当年屈辱的日子，阿眉当然还记得。在那之后的每日每夜，那些艰苦的岁月里，对潘亚娟、齐鲁安和包小满的恨意，想象着自己大仇得报的快乐就是她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动力。现在她终于获得了超乎寻常的能力，复仇就要开始了。